只是这哭得伤心，送的却未必真心。
除了毛家和言家的人，几乎没有人来给言落霄送葬，甚至连平日里一向都说她们是好姐妹的言雅沁都没有来。
想想也是，她们一个就要风光大嫁给当朝宇王，一个却被烧的面目全非孤零零地躺在这棺材之中，又怎么会是一路人呢？
可是让言落霄没有想到的是，送葬的队伍之中，居然出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身影：孙秀鹤！
她虽然带着斗笠低着头跟在队伍的最后，可言落霄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只瞧着她跟着走的同时，还时不时地用手抹一抹眼泪，竟是当真在为她的死而伤心！
这让言落霄的心里感慨万千：偌大个天京城，她以为早就已经没有人真心待她了。却没想到，上一世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孙秀鹤，这一世竟然能成为至交知己。在这种时候，孙秀鹤还能来送她，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今日这情分。
自己的丧事在毛家看上去的隆重，可过了城外，就草草了事了。
便是将棺木葬在了言家的祖坟之中，却也只是个小小角落，甚至用了砖墙和嫡出的那些分割开来，瞧着一旁其他早亡的庶出一辈，坟头都长了许多的草，便知道这庶出的在言家，若当真是死去了，也不过是被人遗忘的命。
风遥遥，吹起山间尘土，将下头的坟墓掩了一层雾气。
一旁的小梨缩了缩脖子，轻声对言落霄道：“姑娘，别看了，咱们回去吧！要变天了，只怕还有大雨，要冷下来了呢！”
这一路，言落霄的肩头早已被雨淋湿。
可她并没有感觉到冷，只是轻轻喃喃：“这世间，还有什么比人心更冷的？”
小梨知道言落霄心情不好，也低了头：“姑娘，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后悔离开言家，还是后悔让自己“死去”？
她轻轻一笑，回头伸手抚了抚小梨的脑袋：“我不后悔，也不会后悔。只是今日之后，有许多事都要不同了。小梨，咱们的未来，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她曾以为，她重活一世，应该知道。
可如今想来，冥冥之中的许多东西都被改变了。“言落霄”的名字将不复存在，而言雅沁如今也囨是沈从宇的侧妃。她和沈之墨关系越发亲近，还多了一个从前根本就见都没有见过面的寰辰。
未来会如何，谁知道呢？
转身离去的时候，言落霄没有回头：既是死了，就当今日是最后的告别。
从此，时间再无言落霄，唯有肖络动真章罢了。
……
既是说好了后面的一日要走，言落霄自然不会爽约。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了舅舅打理，带着两个小丫鬟出了门的时候，就瞧着沈之墨和寰辰已经在门口的等着他了。
沈之墨骑着的是一匹褐色的宝马，额间有黑，唤作“黑云”。
寰辰则是骑着一匹白色间杂黄色颈毛的马，听闻这是护国寺之中最好的一匹马，从前是方丈大师的坐骑，如今便交给了寰辰，名叫“伽陀”。
在沈之墨的身旁还有三匹马，是给言落霄、小梨还有拂晓的。
言落霄会骑马，不过小梨和拂晓需要学习。
瞧着言落霄上马，寰辰的眉头微微一皱：“为何要带着她们二人？”
言落霄愣了愣，才道：“第一，她们没有地方可去。第二，我这一次去是要做事的，自是要有人帮我打理生活。何况我有意培养她们二人成我的帮手，这条路，她们非要陪着我走不可。”
知道寰辰如何想法，言落霄倒是也倔强：“你若是觉得她们二人是拖累的话，大可以先行一步。别看她们不会骑马，我保证在两日之内就能让她们跟上我们的脚程！”
这话，其实是言落霄夸了海口了。
不过不管是拂晓还是小梨，都是点头表示，即便是她们会被马摔死，也绝不会拖累言落霄。
见着言落霄和寰辰之间的气氛不好，沈之墨也是轻咳了一声，而后下马，将自己的马缰交给了言落霄，反而牵起了小梨的马绳，又对寰辰催促道：“快下马！与其在上头说这些话，倒不如下来教她们骑马，这样咱们还能走的快些。”
其实沈之墨这性子，言落霄倒是喜欢，和他在京中的名声简直大不相符。
寰辰看了一眼言落霄，又看了一眼一点儿不客气的沈之墨，眼中满是无奈，却到底还是下了马走向了拂晓那边。
于是他们五人，便就这么慢慢悠悠地上了路。言落霄在前坐在自己的马上，牵着他们二人的马，心情大好。
而他们在后，教着两个小丫头，各怀心思。
但小梨和拂晓也没有负了言落霄的期望，用了不到一日的时间，就已经无需旁人帮忙了。
所以到晚间的时候，他们的队伍便能加快脚程。
虽说是快，可这一路倒也不赶着，不仅仅是他们需要休息，马匹也需要休息。
这是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言落霄第一次离开天京城。
她从前只是从书本上和旁人的口中听闻，这个世界很大。
如今当真出了那牢笼，才知道“天高任鸟飞”这句话，是多么地叫人感觉到愉悦。
从京中出来一路到北漠，是有着不同的风景的。他们本计划着十五日的时间差不多该到边城远州城，却是到底十三日的下午，就已经远远地能瞧见远州城的城门了。
这十三日之中，言落霄觉得，自己似乎又变了一个人，也重新认识了沈之墨和寰辰。
沈之墨表面上仍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嘴巴也坏得很，可实际上是个很务实的人。
而且言落霄甚至觉得，他都不需要休息！每一日言落霄气的再早，都已经能看到他在练拳了。
晚间言落霄要休息了，他又说要去给马匹准备饲料，或者要刷马。
寰辰呢，到底是保国寺住持的大弟子，这一路不仅将自己照顾的很好，也将言落霄她们三个女人照顾的很好。
只是终究还是觉得生疏，觉得他总是刻意地和她们这几位“女施主”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