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做法，倒是让言落霄有些愧不敢当，忙后退一步：“住持大师，可别如此折煞我了！”
其实除了关于寰辰的事情之外，住持还是很喜欢言落霄这位并不多事，又总是添香油的施主的。
所以又和言落霄嘱咐了几句天亮了，小心身体这样的话，才先行离去。
而言落霄只是站在这院子里苦笑，想着沈之墨才给了她的银票，只怕是就要派上用场了。
一旁的小梨听了这话，也是走向了言落霄：“公子，咱们什么时候搬？”
她竟是不问更多？
言落霄有些奇怪：“你……不问点儿什么？你没觉得，住持这么说我与寰辰之间的关系，有些捕风捉影吗？”
小梨看了言落霄一眼，却是诚实摇头：“说出来，公子可别生气啊！其实小梨也觉得，寰辰师傅对公子，是和对旁人不大相同呢！”
连小梨都这么觉得？
言落霄似乎忽然意识到，这事儿可大可小。也怪不得住持这么郑重，寰辰是他们保国寺的未来住持，是保国寺倾尽了心血培养出来的未来。若是叫她一个女子惹的动了心，就等同于动了佛门的规矩，只怕日后别说是当住持了，就算是在这寺中，也难以服众。
上一世可不曾出这样的叉子，言落霄也不明白，就自己这般模样，寰辰怎会喜欢上她呢？
想清楚了这些，言落霄的心思已定，对小梨点头道：“搬！明儿就搬！哪怕是先住在燧火坊，也得赶紧搬出保国寺才是！”
住持是说到做到，平日里晨起之后，寰辰总是要在距离言落霄的厢房最近的小厨房看一圈。可第二日，他却是不见半分身影。只有他的小徒弟忙进忙出的，见着言落霄却也多了几分躲闪。
言落霄不生气，只叫住了寰辰的小徒弟：“我今儿就要搬走了，你且进来瞧瞧我有没有多拿你们寺中的东西，否则若是之后我走了再说，可就说不清了！”
这小徒弟也是个老实人，进了门瞧着言落霄她们都已经将厢房打扫干净了，便感激对言落霄道：“阿弥陀佛，感谢施主。住持说了，不管施主想要什么，寺中都一力满足。哪怕施主日后出了寺中还有什么需要，也只管和小僧说就是了！”
言落霄瞧着他就是个小孩子，也是轻笑一声，第一次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光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不在这里用午斋了，你也不必和你师傅多说什么。”
“是。”
关于寰辰的心思，这小徒弟也不是没有看出来。
但是对寰辰的尊敬，让他没有在言落霄的跟前多说半句：“多谢言施主，施主还请走好。”
言落霄离开保国寺的时候，没有回头。
她知道，即便寰辰不是保国寺的和尚，她也不该给寰辰造成任何误解。
所以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一日，是天朗气清的风轻云淡。
一行大雁随着她的身形渐行渐远，都说雁过留痕，可那天空之上却是半分雁过之迹都不曾留下。就仿佛她，从未来过这保国寺。
而钟楼之上，一向自律，本该跪经受罚的寰辰，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忽而站起身来，看向了她离去的山门。
风吹过他手中的佛串，于是串珠忽而散落一地，叫寰辰的心也仿佛碎裂一地了一般。
某一刻，他知道，他的淡泊，已经无法挽回了。
而对言落霄来说，她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院子。
如今的燧火坊倒是也不小，不过邓信夫妇住在其中，还有那些言落霄从北漠带回来的孩子做学徒也住在燧火坊，其实是没有更多的地方能给言落霄居住的。
所以她从保国寺而下，第一时间去的就是京中的牙人行。
牙人行在天京城里头，便是买卖房屋的地方。言落霄的想法很简单，她现在就想买一个房子，而不是借住或者短住。一次性搞定了，以后也无需再为了这事儿而烦忧。
而言落霄的要求不高：院子无需太大，房间足够她还有小梨和拂晓住就可以了。距离燧火坊不要太远，因为燧火坊本就不在天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所以这样的房子，倒是好找。
不过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言落霄就找到了一间就在燧火坊旁边的巷子的小院儿。院子并不大，但是刚好有个正厅和两间房还有一个小厨房。
院子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平日里可以种一些花草。
而且这院子是这两日才上到牙人行的，听说是卖家比较着急出手，所以价格要便宜许多，倒是让言落霄觉得，她很幸运。
然而当看到这院子的主人的名字的时候，言落霄就觉得，这事儿大约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这个院子，属于言涛。
其实言落霄挺想不明白的，言涛堂堂左相大人，怎会在天京城里的一个并不繁华的巷子里，有一个这么小的院子呢？
不过等牙人带着言落霄去看院子的时候，言落霄就明白了！
院子里住着的，是一个叫做“茗娘”的女子。
在去的路上，牙人就悄悄对言落霄道：“我和你说啊，这个茗娘呢，不大好对付。他是言相在外头养着的外室，因为从前是个罪奴军姬，所以自然不能入得了左相府中。言相一直将她养在外头，如今听闻是家中出了事，才要将这院子卖了。只是茗娘那女人，怎么肯让言相卖院子呢？这两日我们一去，她就撒泼打滚。”
牙人也担心茗娘影响交易，便对言落霄嘱咐道：“不过你且放心吧，院子是言相的，你只要买下来了，言相自然有办法让这茗娘走人。你不必太担心，若是真喜欢，今儿那茗娘要闹什么，你便不要放在心上，大不了我再给你让点儿钱，你瞧着如何？”
想来若不是这茗娘胡闹，只怕这样便宜的院子，早就被出手了吧？
若是换做旁人的院子，只怕言落霄也要打退堂鼓。
不过既然是言涛的院子，她倒是非要想买下来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