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日里,迟云寒每日都率领大辛军队,对牧田发起进攻。
或战半日,或战至黑夜,一连半个月,都不曾休战一日。
今日之战,又是打到午时已过,双方才鸣金收兵,各自退去。
连日不停歇的战场厮杀,每个将士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疲惫之色。
回到军营的将士们,在用过军中饭食之后,连身上的盔甲,都懒得擦拭干净,纷纷歇息,解解身上的匮乏。
有在营房之中,有在营房之外草地之上,已近七月的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营地之内,到处充斥着血腥味与汗味。
虽然众人都感觉异味闻着难受,这时谁也不愿意去擦洗一下,一是身体乏累,懒得去动,二则,怕大辛军随时发起进攻,以免耽搁。
周放独自靠在营房外的墙上,接了一盆清水,正在擦拭手中长枪。
他也想吃过饭,倒头就躺下歇息,可他还是打算,擦完墨龙枪再说,因为枪身上布满了血液。
天热又容易出汗,一番厮杀下来,更是粘滑,不擦拭干净,握起来极为不舒服。
很快,手中的墨龙枪,就被他擦拭干净,抱着长枪靠在那里,他也不想回营房了,打算就这样缓一缓。
也不知道吕长台现在在干嘛,战车造的怎么样了,靠在那里的他,不由想到了吕长台。
自那日偶遇太子之后,三人在夜色中聊了很多,从最开始的拘谨,也随着深聊,慢慢的畅所欲言,相谈甚欢起来。
尤其是吕长台,与太子二人,谈的更是知无不言了都,从开始聊到战场兵法,到最后聊到君子之道。
聊到最后,吕长台似乎忘记了,与其聊天的是太子,忘记了他的身份,对朝廷舞弄之臣,更是一顿痛批。
周放在旁边听的都是胆颤心惊,生怕太子一怒之下,问他的罪,毕竟一介草民,口无遮拦的,对朝堂之事妄自菲薄。
不过令周放意外的是,太子听完吕长台的高谈阔论之后,非但没有恼怒吗,反而是畅怀大笑,直呼痛快!
虽然周放也算半个读书人,但是跟二人比起来,却是相形见拙,完全插不上嘴,也就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听着。
不过太子也没冷落了他,不时拿他与王雪儿之事,来打趣他。吕长台更是将周放,校场单相思王雪儿之事,说了出来。
引得二人哈哈大笑,周放尴尬的,直拿身边的青草打发,一场话谈下来,他身边的青草,也被拔的差不多了。
三人聊至天快拂晓,才结束谈话,一场夜谈下来,三人不知不觉关系近了不少,本就年岁相近,抛开身份,皆是少年。
最后太子对吕长台的建议,完全赞同,也比较欣赏,吕长台的才华与智谋。
次日就下令,把吕长台调到自己身边,让他负责监督战场改造,更是破格提升为军中参郎将。
听到消息后的众人,全都震惊的久久不能平静,没想到,众人之中,第一个升官的,竟然是没有级别的吕长台。
周放与吕长台,并没有提及太子之事,所以众人,也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知道,突然吕长台就升官了,还调到太子身边做事。
大家震惊之余,最多的还是开心,毕竟吕长台上战场上,不止周放一人担心,其他几人,也是时常担忧。
生怕哪天没照顾到,吕长台就交代在战场上了,倒不是众人这样考虑,显得晦气,实在战场刀剑无眼。
自己都保证不了自己,能不能好好的活着,更别提垫底的吕长台了。
这下大家都放心了,不用再考虑,吕长台的身家性命了。
对于吕长台的突然得到重用,众人羡慕肯定是有的,人之常情嘛,但是众人皆无嫉妒之意,因为大家早已是兄弟。
最开心的,莫过于周放了,最为担心吕长台的就是他,现在吕长台,可算不用再上战场了,自然高兴得很。
吕长台走的时候,大家还不忘嬉闹一番,纷纷调侃他,让他好好当官,争取做个大官,到时候给兄弟们,全都安排安排。
吕长台笑着拍着胸脯,对大家保证,要是自己吃肉了,汤绝对不给大家喝,必须一起吃肉。
周放没有参与调侃,只是对吕长台认真的叮嘱一番,再太子身边做事,还是要万般谨慎,既如大概,当用力遨游。
吕长台对周放的话,不做过多言语,只是狠狠的将他抱住,用力拍了拍他。
“周放、怎么不去营房歇息,一个人坐这发什么呆?”
正在回忆的吕长台,被一道声音打破,随即抬头,冲着说话的人笑了一下。
“在哪都一样,周叔。”
周友听后,也是笑了笑,走到周放的身边,挨着他,也是靠坐了下来。
“怎么?想吕长台那小子了?还是想王姑娘了?”
“周叔,你又拿我说笑,我在想吕长台的战车,造的怎么样了,毕竟也半个多月了,估计大辛军,要快大规模进攻了吧。”
“是啊!这大辛军,连续半个多月,不停的发动进攻,看来是着急了啊,估计也要不了几天了。”
周友听完周放的话,也是暗暗点头说道,身为百夫长,最近在大辛的连续进攻之下,大余的兵士,损伤之数也是不小。
“下午还会打吗?”
周放低着头,抚摸着怀里的长枪,对着身边的周友问道。
“谁知道呢,打就上,不打就歇着,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打。”
“说的也是,对了周叔,我今天看你撤回的时候,一直盯着城楼看,你在看什么呢?”
周放没在打不打上面,做过多纠结,正如周友所说一样,打来就抗上,不打就呆着。
不过今天撤军的时候,发现周友,总是盯着城楼看,心中有些好奇,这会无事,又刚好遇见,便对其问出心中疑惑。
“见到以前的将军了,不由多看了几眼。”
“以前的将军?”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高丸国?对来犯的高丸国人,一个不留尽数杀死的事吗?”
“记得,周叔你是说,当时的那位将军?我说最近,听到牧田大将军的名字,怎么总觉得耳熟呢,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周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敢情周友今天在看昔日的将军,如今的牧田大将军江士友。
“是啊!没想到,还能回到大将军的手下,不过大将军,肯定记不得我这个当初的新兵了。”
周友回忆起往事,一脸感慨,想到曾经大将军的杀伐果断,不由满目涌现敬佩之情,看来,事隔多年,江士友对他的影响,一直未曾消退。
“当得大余朝的大将军!我若为将,对来犯之敌,亦是如此,只有死!没有降!”
周放一脸严肃的说完心中之想,说完后,发现周友正望着自己,不由尴尬的挑了一下眉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若你小子为将!周叔我不管多老,亦为你的先锋官!”
周友笑着拍了怕周放的肩膀,随后站了起来,笑着离开此地。
“那一天,你若真老了,我定养你在军中,才不让你当先锋官呢。”
周放低着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随即抬头,望着周友离去的背影,对他又喊了起来。
“周叔!打了半辈子丈,就不知道歇歇?我可不要老头子先锋官!”
周友听到后,站在那里,也未回头看周放一眼,摆了摆手,接着抬腿离去。
周放知道,周叔此刻肯定笑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