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荣一把抓住了钱老太的手,“娘,我们很好养活的!
钱文才九岁,根本吃不了多少东西!丫丫和多多都还小,有口东西就行。
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若是再加上钱鑫...我们怕是就活不下去了啊!”
钱老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生生把手抽了出来,“你这么能干,肯定能照顾好老三的。”
“你瞧他这样子,毁了容,出去找活人家也不愿意用他!
再说现在昏迷不醒的,万一、万一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变成个活死人怎么办!”
温荣捂着脸哭,“我们不如都搬过来,有您在,也缺不了他的一碗药钱和我们的一口吃食啊!
再说了,不是还有主家给的抚恤银子吗?我都不知道人家给了多少!
那些钱也够养我们的吧?呜呜~”
这个时代没有植物人这一说,却有活死人的说法!要一辈子用药吊着!
“他会醒过来的,主子已经叫人看过了,只是他还瘸了一条腿!
抚恤银子是二十两,跟消息一块送来的,给了一个姓刘的妇人。”
汉子好心的解释。
钱老太倒抽一口凉气,刘氏那个死婆娘,就给了自己十两!
不过此刻还是得把人先赶走!
赶紧退到了门槛里头,“醒来又有什么用!那也是个瘸子,是个废物!
我们钱家才不养闲人!”
钱老爷子一巴掌拍了过去,“浑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虽然他肯定不会养着钱鑫,但话可不能这么说的!
若是不得已...就只能把真相说出来了!
“听说钱鑫回来了?你们不应该高兴吗?怎么都这副鬼样子?”
里正裹着大棉袄赶着牛车过来了,“孩子怎么还在外头?
钱老哥,你可别犯浑!这天想把孩子冻坏吗?”
钱老爷子比他大那么一点,但这事儿他已经听钱文说了个囫囵,对钱家的做法颇有些看不上眼。
钱文从车上跳下来,去扶钱鑫,“多谢叔送我爹回来。”
眼眶通红,明显是哭过了。
汉子心中发酸,小心翼翼跟他一起将人放在车板上。
里正知道要拉人,已经在车板垫上了几块褥子,倒也不是很硬。
可人放上去的时候,身子还是猛地颤了一下,缓缓张开眼睛,“怎么不回家?”
声音低沉嘶哑,却不刺耳,反而叫人心里疼得慌。
汉子瞅着他,阴阳怪气说道,“你爹娘不要你呢,你媳妇孩子早都被赶出来了!”
温荣没想到他会这时候醒,歪着头看了看他,他会怎么做?
万一他是个愚孝的人、不肯分家?
万一他要跟自己抢孩子?
不对不对,孩子本来就是他的。
那自己是不是就能重获自由了?可心里怎么感觉有些难受......
“荣儿,分家,咱们走。”
声音很轻,却让温荣瞬间精神起来,分、立刻就分!
“里正爷,既然钱家不愿意要我相公,那我也只能遵从夫命,请求您给我们分家了!”
里正捋了捋胡子,“钱老哥,你怎么看?”
钱老爷子可不肯这样分家,回头人家一说,就得是钱家如何如何冷心冷情,亲生儿子都不肯养!
于是不再犹豫,“今日趁着大家伙都在,也给做个见证,我们根本就不是一家人、何来分家一说?”
众脸蒙圈:钱老爷子疯了还是傻了?
下一刻,钱老爷子就将二十多年前自家婆娘如何在娘家早产、早产的女婴如何夭折,又恰巧在林子里捡了个孩子的事儿说了个详细。
众人只觉得这一天把前半辈子的瓜都吃完了,目光灼灼盯着钱老爷子。
不会吧不会吧,钱老爷子不会为了不养钱三、就编出这样的瞎话吧?
可是这故事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怪不得钱老太不喜欢这三个孙子孙女,只疼钱小宝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养了钱鑫二十五年,其中花费也不再多说,今日还请里正单独给他一家立户,与我们这边分开吧。”
钱老爷子又语重心长看向温荣,“你是个好的,定能将我儿照顾妥帖。
虽说我们之间不是血亲,但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大可以还来钱家。”
可真是温和、慈爱又善解人意呢!
温荣心中一万匹曹尼玛跑过,这老东西不拿个影帝可惜了!
“老爷子说笑了,既然也不是血亲,我们怎么好麻烦您一家子,自然是要分清楚些比较好。
承蒙您厚爱,不计较这些年养大我们当家的花用。
但这笔账我也得跟你算算清楚,先不说我当家的这些年赚了多少银子回来,就是那二十两的抚恤银子,也顶的上一个庄户人家一辈子的积蓄了,足够还钱家这些年的花销。
钱,我们付出的只多不少。
至于情,当家的这一次是怎么被逼着上的海,我们又是怎么被赶出来的,咱们心知肚明。
钱家,除了我的嫁妆,其余我们全都不要,咱们就此两清,还请日后莫要相见。”
一番话越说越冷,却叫人根本挑不出一点错出来,反而还越发觉得痛快极了!
不少村民都在心里默默叫好,看着钱家越发鄙夷。
温荣也觉得浑身畅快,今儿不仅能趁机分家、与钱家彻底划清界限,还给他们狠狠抹黑了一把!
反正钱鑫已经这样了,不管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去的海上、遭了这一次罪,反正这样一说,大家都会以为是被钱家逼得!
里正点点头,“说的在理,那咱们今儿便把手续办了。”
又点了几个老实的婶子,陪温荣进屋取了自己的嫁妆,就拿着写好的文书往县衙赶。
汉子见事情了了,也转身告辞。
温荣带着两个孩子上了牛车,钱文赶车,几人很快到了家。
吴秋杏已经得了消息,叫了孟大嘴等在门口。
几人合力把钱鑫抬进屋子,生上火,这才告辞回去了。
温荣将门关严实,先给三小只做了些吃的,才顾上躺在床上的钱鑫,“要不要喝些水?”
钱鑫半躺在床上,脸色比先前好了许多,低声开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