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谢眠的情况好了不少,陈导看着俩人又开始腻腻歪歪的就烦,一烦就想赶进度,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拍摄进度快的起飞。
谢眠坐在化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摸了摸头发,按照导演的要求他最近都没剪头发,现在已经能在后脑勺上绑一个小揪揪了。
剧中,两人的关系从祝潭知前男友出现的那一刻起降至冰点,像是终于打碎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梦,纪行思一下子摔进了现实。
祝潭知不说,他就不问,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冷眼看着他的前男友不停的缠到祝潭知身边,随后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你什么都不是”。
人主动久了都会累,不管祝潭知是否真的有想过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下来,纪行思已经不想要再继续这个关系,他清楚的认识到,祝潭知就是一块没有心的石头,他就是磕破了头,磕得粉身碎骨,他也不会给予他回应。
“啧,还挺可爱。”
忽然传来秦现的声音,谢眠回过神,他转了转头,费劲的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已经被梳起来的头发。
上半部分揪了一个半丸子头,下半部分随意的散着,额发梳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男性硬朗的面部线条使得这个造型丝毫不显女气,区别于以往的任何一种形象,这个造型意外的显得谢眠很攻。
两人一同走出去,陈导抽出一支烟递给谢眠:“会吗?”
谢眠点点头接过,“会。”
“行,临时决定的,等会儿开拍之后叼一根儿。”
谢眠侧眸看了一眼周围已经布好的机位道:“没问题。”
秦现揣着兜站在他身边,身上的西装扣的十分严谨,陈导看一眼都觉得热。
这场戏主要是纪行思在临开学之际大半夜睡不着觉,偷偷跑出来抽烟,抽着抽着觉得这个暑假太特么憋屈了,不就看上一个长得挺好看的人,想跟他谈个恋爱,怎么就整的没法收场了。
主要是他自个儿没法收场。
他烦躁的垂下头,看着地上那一团属于自己的影子,忽然很想剪头发。
人们都说从头开始,他也想从头开始。
不如直接找个店把这狗屎的头发剪了,然后跟祝潭知断个干干净净。
他是喜欢他,是挺想得到他,但他不喜欢强人所难,对方不乐意,他也不是玩不起,在一棵树上吊一段时间就够了,也没真到吊死的地步。
所以他大半夜把理发店老板喊了起来,对方本来对他满腹牢骚,但是听到他给的价之后狠狠地心动了。
理完头发出来之后,他到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第二天祝潭知路过这里正巧看到他。
谢眠在脑袋里把场景快速的过了一遍,他走到路边儿蹲下,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往周围确认了一下机位后给导演比了个手势。
“来《青杏》第三百零一镜第一次,开始。”
谢眠蹲在路边,街上的路灯从头顶直直的撒下来,影子在他脚下缩成小小的一团,他长舒一口气,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转了下打火机将烟点上,星星点点的火光引出一缕白烟。
他夹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顿时猛烈的咳了起来,呛得眼泪花都咳了出来,他气息不稳的骂到:“操咳咳咳……怎么这么呛咳咳……。”
他抹掉眼眶边的湿意,望着影子里自己的头发,眼神缓缓失去焦距,仿佛在想些什么,指尖的烟静静地燃烧,火星明明灭灭,不知多久过去,他喃喃了一句:“都这么久了。”
他把烟在地上碾灭后倏地站起来,朝着理发店的方向走去,步履坚定。
“邦,邦,邦——”
门外敲击声越来越大,理发店老板烦躁的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骂到:“敲你大爷,妈的,大晚上不让人睡觉了!?”
敲门声顿了顿,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叔,我就来剪个头发。”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理发店主穿着一个白色背心,紧蹙着眉头骂到:“敲敲敲敲个没完,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不睡我还要睡的好吧,真当我这二十四小时营业了!!”
谢眠望着他,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下竟格外的亮,他一口道:“三百。我给您三百,您帮我剪个头,寸头就行。”
理发店主本想将他往外推的手一顿,睁开惺忪的眼睛诧异的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嘟囔了一句怪人后满口不情愿的说:“进来吧。”
谢眠低低的道了声谢,随便洗了下头坐到了皮质转椅上,理发店主拿了个围布将他围住,又确认了一次问他:“确定寸头是吧?”
“嗯。”
闻言,理发店主没再多说。
剪下的头发一缕缕坠落在地,谢眠想,或许剪头发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至少随着头发坠落,他的心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消弭于无形,顿时轻松了很多。
剪好之后,他默默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店主见他这样子以为他不满意,提前说到:“我可跟你说啊,剪都剪了你现在跟我说反悔可没用。”
谢眠一怔,无奈的笑了一下说:“我没有反悔的意思。”
结过账,他从店里推门出来,夜色朦胧,眼前的景象全都靠着几个路灯照亮。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明天大概是要下雨的,薄薄的几层阴云遮住了月亮,将它衬得黯淡无光。
月亮不如路灯。
真的不如吗?
谁知道。
他漫无目的的走到公园,坐到中央放着的长椅上靠着,眼神无焦。
他并不打算回去,至少现在不想。
偶尔感受一下天地之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也不错。
很安静,很舒服。
“……卡。”
剩下的镜头是需要第二天早晨过来拍的,现在距离要拍摄的时间只剩了一个小时不到,谢眠坐在长椅上一动都不想动,强撑了将近二十四小时,他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
秦现悄悄走到他的身边,把怀里一直暖着的保温杯递给他。
谢眠接过抿了一口,是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