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昀晨愣了愣,有些不放心一般看了两人一眼,不知是犹豫什么,薄唇轻齿,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转身,折了出去,掩盖了房内的一切。
而房内萧梓宸突然松了手,整个人气势都凌厉起来,眼神阴厉地盯着叶浮珣,薄唇轻抿,却不说话。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这样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况且如今她再待在这里对绿夏的病情也毫无帮助,不如就离开这里,还她一个安静养病的地方。
可是她这样想,却不代表着对方也会这样想。
就在她刚提步准备出去的时候,面前一双手一拦,直接就断绝了她所有的后路。
叶浮珣此时心里烦躁,不想同他再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眉头一皱:“王爷这是为何?”
萧梓宸没说话。
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样子,似乎只有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才会勾起他一星半点的情绪。
她瞪大了眼睛,只觉得酸涩的厉害,不知是不想然后某种液体流出来一般:“王爷这是做什么?这里已没有旁人,王爷若是有话,大可以直接一问。”
这次的萧梓宸终于没有沉默了,他慢慢开口,声音里竟然掺杂了一丝颤音,不过极轻微,让人根本就听不出来。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他开口。
叶浮珣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以为他会问很多东西,比如沈信,比如绿夏,比如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可是他一开头,就是问她到底瞒了他多少事情。
其实也没有多少事情,只不过她说了,讲了,他也并不会真的听。
索性就不如不说了。
如今他一提这个,她就觉得眼睛都酸涩着厉害。
因此她颤抖着声音,一直道出了她藏在心里,一直未说,也一直未敢说的东西:“王爷,你确定,我如果说了的话,你真的会信吗?”
萧梓宸一愣。
他愣住并不是因为她说这话,而是她的表情,带着不甘,带着愤怒,最后却又归于平静。
仿佛一次次失去了希望,之后的那种平静。
“你没跟我说过。”他最终开口。
“可是你也没打算相信我,”叶浮珣苦涩一笑:“竟然你不信我,那我为何还要告诉你。”
那一瞬,她脸上那些苦楚都消失不见,就仿佛从来没有露出一般,恢复到那种淡漠如水的样子。
萧梓宸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他本能的觉得不能相信她说的一切,却又在心里隐隐盼着她能解释。
他回过神来,眼里的那些迷茫退下,逐渐清明。
世上只有一个红月,而她却已经死了。
他竟然如此该死,竟然会将旁人错以为是她。
他会有这些想法,不过是因为玉偲苓要和自己复仇,身份也是他的未婚妻,有了她西国公主的这层身份,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时,就比较容易。
“你可以告诉本王,而不是告诉旁人。”
“他是宸王一母同胞的弟弟,不算外人。”她反驳道。
萧梓宸沉默,手一松,那绵薄的布料就从他手中滑落,他的心里骤然一声叹息,莫名就觉得,这人虽然在自己面前,却如同隔了千万里一般。
竟然这些没法知道答案,不如就问其他的。
“你为何会知道那些布防?”
叶浮珣一愣,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早上自己写给他的那些东西。
她写的时候就明白,纵然他收下了,心里肯定也存了三分怀疑,就是今日不问,明日也会问她。
措辞她早就想好了,一股脑地说出口,说是红月告诉她的,再零零散散加些在东辰安插的探子这些鬼话,乍一听倒是真极了。
反正已死之人,总不可能再把她从墓里掘出来问问吧?
她笃定地看着萧梓宸。
萧梓宸脸色阴沉,也不知道是信或者不信。
早就在他心里,就觉得玉偲苓说的话里,十句里面有八句是信不得的。
可是她那些布防太真,明眼就可以看出不会有半分虚假,再加上是生前红月告诉她的,红月是太后萧辙那边的人,知道这些也正常。
可是心里依旧存了疑心,狐疑地看着她。
她说的一切都滴水不漏,完美地让人怀疑真假。布防是真的他明白,可是总觉得玉偲苓还隐瞒了他些什么。
这种淡淡的熟悉感……
太过于自然,反而在他信以为真的时候突然打破,有种刻意而为的感觉。
“你跟我来。”他沉声,收回目光,转身朝外走去。
叶浮珣心里虽然担心绿夏,却也知道待在此地也毫无办法,叹了口气,就跟了上去。
萧梓宸一路兜兜转转,太阳斜斜穿过树缝打在地上,留下一地斑驳,她跟在身后,七转八绕的,开始还没认出什么,最后才发现这是上次去往祠堂的路。
不知道怎么的,重生之后,她的疑心也变得重起来。
这里连个打扫的小厮婢女都没有,她总觉得他带自己来这里,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灭了她的口。
到时候随意找个借口,西国再塞来一个貌美公主,只是她就没有这么好运,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来了。
她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面前的萧梓宸面目可憎,就差手里再揣把刀,就可以直接杀过来了。
偏僻的地方。
空无人烟的角落。
只有两人走着。
而且对方早就看她不顺眼好久了。
她咽了把口水,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正准备开口。
“到了。”前方声音如同一根冰冷的线,不带一丝感情。
叶浮珣一愣,顺着他的方向朝前望去,那里有一座孤坟,甚至连牌位都没有。
可是周围却很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来清理,甚至连杂草都没有一根。
这是?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卡在喉咙迟迟不肯出来。
“这是红月,”萧梓宸慢慢道,蹲下,目光一瞬间如水般温柔:“她躺在这里,由我亲手埋葬。”
那天下着雨。
他从千里之外的边疆赶来,哪怕他快马加鞭,一路跑死了三匹马,也最终没有追上那辆和亲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