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上课睡觉睡到一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有人占了位,一开始没完全醒过神来,还以为沈孟烶来了,定睛仔细看,才发现不是,那个年轻男人和沈孟烶长得有点像,高个,俊脸,清冷,但还够不上沈孟烶那档次。大框架雷同时,细节决定一切,沈孟烶细节处是无可挑剔的,举例来说,眼眶弧度会根据眼睛睁开的大小而变,沈孟烶那对眼,无论开合程度,那弧度绝对都完美。这年轻人就垂眼时那曲度最耐看,超花,完全睁开时眼角就耷拉下来,虽说不难看,还有种楚楚可怜的风情,但一比沈孟烶,就差了。你说气质清冷高贵的男人,长了对可怜兮兮的眼,不说容貌,就气质上来说怎么也得打折。
看我留意到他,他说,“你是寂晋城?沈少让我接你去省城。”
我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省城了?再说他是谁啊?“你哪位?”
“你真不认识我?”他问得奇怪,他不是不认识我吗?我凭什么要认识他。
我瞪着他看,一脸茫然。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沈孟桦,算是他同岁的弟弟吧。”
“同胞胎?”我很无知地问。不是这样怎么会是同岁?
他摇头,“我和他不是一个娘胎里生的。”
我有点明白了,没再往下问。
沈家门里规矩奇怪,沈孟烶的妈是他老爸的第一个老婆,正牌大房,虽然现在分居,一直没离婚。他老爸堪称播种机,里里外外不知到底有多少女人,多少子嗣,大部分没有名分,就以前提到的三个是正式被承认的,那些外面女人生的孩子能被承认的都被那三认养,亲妈是露不得面的,大房就沈孟烶一个独子,凡被沈家门里承认的孩子无论年岁都得尊称他一声大少爷。
这个沈孟桦的亲妈是谁,有待考究。
我摇头,我才不要去省城,那里太乱,哪比上这里的安逸?世外桃源一样。
“哼,”他鼻子里出气,“挺会吊胃口啊,行啊,他交代的事情我做了,去不去就是你的事了。”
这是句废话,我的事情当然我自己做主。我没再理他。只会说废话的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哼,”他继续鼻子出气,“你再搞他,等他被踢出沈家大门,你陪他喝西北风去吧。”
我靠,出什么事了?沈孟烶在沈家的地位,谁能撼动?
话说回来,中都治安不错,纪屺寒、班长那类人出门从来不带保镖,就沈孟烶特别,不是怕外人害他,主要是怕流落在外的那些四五六七们妒嫉,发狠,暗算他。
内斗。
沈孟烶这长子的地位,除了家里头那七个儿子觊觎,外面也有不少人盯着吧?不然也不会有清隽澈挡着的那一刀。
唉,摊上这样的老爸,幸也不幸。
大家不过一起玩玩,我可没想过害他,万一真流落街头了,我可养不起他,我抓起掌中机给他发短信,“你怎么回事,一点声音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才有回音过来,“准备订婚仪式,太忙。”
我靠,我气得鼻子冒烟,“这里有位叫沈孟桦的,如果你认识的话,麻烦把他叫回去。”
“订婚应付家里的,反正毕业时间还长,慢慢再想办法。我想你,过来陪陪我,等风头过了我陪你回至高。”
我呸,我又不是你的小三小四,“去死。”
他发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过来,“别生气。”接着通话请求就过来了。
我一指拒接,小爷我不是一定要接你来电的,理不理你,得看我心情。
“让我听听你声音,你现在的声音特感性。”这人聪明不用在正途上,这么快就把我的贫嘴学去了。
那叫性感,不叫感性,你那舔人技术还有待提高,“爷我忙着赶作业,没空理你。”我那声音嘶得跟威胁人的眼镜蛇一样,那还能叫性感,所有人都是天籁之音了。
正巧下课铃响了,我站起来准备走,那个沈孟桦也跟着站起来。
我瞪他,“你干嘛?”
“沈少让我跟着你。”他一脸沈家门里专用的拽样。
彻,就一跟班的,这么神,给谁看?我没理他,经过二班长身边,交作业,顺便指指身后跟的人,对他说,“这货,帮我处理了。”
前阵子气闷找到货源抽了一阵烟,我这嗓子这几天又不行了,这句话超过三个字我就说不清了,二班长一脸痴呆地看着我,“同学,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
我懒得跟他重复,拿出掌中机,一边走一边发短信,“我身后那货,帮我处理了。”发完想想有什么不对,回头一看,糟了,发错人了。班长和二货的标志符都是五一班公告号,一模一样,以前从没班长的对话框,我找第一个回过去就可以了,这一次第一个是班长的那句最高指示,我想都没想,就把那句话发那里了。我看看班长没回应,推测他估计还没来得及看,赶紧撤回来。
沈孟桦一直跟到我寝室门口。
喔啜,这是不是我以后睡觉洗澡上厕所他都要跟着?
他越过我,进了隔手那间屋。
行啊,有点手段,竟然把我隔壁邻居给轰走了,不过隔着堵墙,你准备怎么跟着我?墙上钻洞?
我关上门给沈孟烶发短信,“你搞一人过来跟着我干嘛?备胎啊?”
“二妈的意思,与我无关。”
这个二妈听上去事特多。
“她啥意思?”
“别管她,过几天我过去。”他又补充一句,“耐心点,有惊喜给你。”
我小睡一觉醒来,看到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别去惹他。”
我觉着有些好笑,故意逗他,“他?谁啊?”
“就那个沈孟桦啊。”
“他是你啥人啊?”
“没关系。”他一口否决彼此的血缘关系。
“那你紧张啥?”
“你啊。”
我笑,“我?”
“没事就勾三搭四,我不在,不知你又搭上谁去了。”
嗳,这人颠倒黑白有功啊,明明是他脚踩两只船好不好?竟然反咬我一口,“喂,是谁回家订婚,又扯着我不放的?”
“跟你说了订婚是应付家里的。”
“行啊,我把这句话转给沈孟桦?”或者转给秦浅泠也行。
“你嫌我这里还不够乱,随便。”他好像生气了,再没回音过来。
我皱眉,儿子象老子,他能有什么烦心事?沈孟烶的老爸有句至理名言,所有人听了都不得不同意,又暗笑到憋出内伤。他说,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在于感恩,糟糠之妻不下堂。话听上去是真理,摆在他口里说出来,实在太可笑。一则他本人已经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哪来什么糟糠之妻?二则就他那种不下堂的方式,还不如早早下堂算了。说白了,就是用来应付那些小二三四五六七八的。
沈孟烶还未到合法抽烟年龄,已经把老爸的一套学齐了。
算了,反正大家都是玩玩的,何必这么较真?我又不是清隽澈。
我把掌中机扔在一边,埋头开始写作业。
做学生真好,再多烦心事,一做作业都成过眼云烟。
转眼又是一周,沈孟桦忠实地执行他的任务,只是跟着我,也没什么特别举动。我看在他长得像沈孟烶的面子上,也没拿他怎么样,就当养了条颜值比较高的狗,就是缺了根牵狗绳。
周末正无聊,突然收到沈孟烶的短信,说车已经在校门口等了,我惦着他说的惊喜,跟车离校,到了上次的宾馆,老房间,进门一看,老样子,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喜派对什么的,正失望着,就见沈孟烶从一间房里开门出来。
天气越来越热,秀大腿的满街都是,他还是长裤一条,气色比上次见面好了许多,肌肤晶莹润泽,神清气爽,眉宇间没了头次见面那种因焦虑过度而产生的紧张和戾气,从眉尖到嘴角都含着洋洋的喜气,可以说是神采奕奕到了发光的程度。
这几天满天都飞着沈家大公子和省长千金即将订婚的消息,强强联手,皆大欢喜,难得他还能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看看我这无名无份没被家长承认的小二(慢着,怎么感觉象跑堂的?),我真是心有戚戚。
我冷冷地看着他,“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