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店内，李信颤巍巍的席地而坐，他真的后悔趟这浑水了。
刚才他和淳于越被陛下训了，后巷惊心动魄的十分钟，李信心有余悸。
平时，李信不拘小节，常在陛下的雷区左右横跳。
但是陛下看他年少，并无恶意，又在攻打燕国时立下赫赫战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可这次，陛下是真动怒了。
这个黑娃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陛下这么中意?
李信偷瞄一眼黑娃。
瘦瘦小小的，感觉战斗力不强，肯定打不过我。
还长这么黑，没我帅。
行为举止，很随意，不像贵族子弟，没我优雅。
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到底是怎么得到陛下垂青的！
黑娃感觉到了李信的视线，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李信迅速移开眼神，假装在欣赏窗外的风景。
这样奇怪的行为，引起了黑娃的怀疑。
"这两个人，你认识吗?"黑娃凑到嬴政身边小声问。
"算认识吧。"
嬴政指着李信:"他叫阿信，军营里打杂的。"
又指了一下淳于越:"他叫阿越，军营里代人写信的。"
"他们都是正常人，不用担心。"
"正常人……他为什么老盯着我看?"
嬴政说:"阿信，你解释一下?"
突然被嬴政点名的李信猛的一惊，求生欲让他的狡辩能力突飞猛进，他立刻说:
"我看这位先生，英俊潇洒，孔武有力，博学多才。"
"不由心生佩服，才忍不住看的。"
"没曾想竟让先生感到不适!实在是抱歉!"
黑娃说:"哦……这样啊，没事，你不用道歉的。"
李信松了口气。
糊弄过去了啦！
看陛下脸色，我的回答应该没踩雷。
"烤羊来了!"
店小二端上香喷喷的烤羊，用刀具分好，分别放在了黑娃和嬴政的食案上。
秦朝还没有桌椅板凳，大家席地而坐，一人一个小桌子，分餐而食，黑娃很不习惯。
老板的手艺依旧很好，整个羊被烤的外焦里嫩，无比鲜美，没有一点膻味，调料也只有盐。
上次和老板聊天，黑娃得知这是盐池滩羊，所以好吃。
高级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答的烹饪方法。
黑娃最喜欢一口咬下去，脆皮爆汁的油脂香。
但是，今天分给她的羊肉多为瘦肉。
看向嬴政的食案，有好几块大肥肉。
"你分我几块肥的呗。"黑娃说。
"可以啊。"
嬴政夹了两块放在了黑娃的食案上，作为交换，黑娃给他夹了两块瘦的。
李信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什么!?
他居然敢问天子要吃的!
真的一点礼数也不懂啊!
陛下居然还给他了!?
气死我了!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这种待遇!
淳于越怒了，他最见不得破坏礼数的行为，他说。
"天子用餐，九鼎八簋，卿大夫用餐，七鼎六簋，士为，三鼎二簋。"
"尊卑有分，亲疏有别。"
"和庶人交换食物，逾越三纲五常啊!"
黑娃眉头紧皱，一脸嫌弃:"你也太腐朽了吧。"
"在我老家交换食物很正常的。"
"我们连桌都不分，菜全部摆在一张桌上，大家想吃什么就夹什么。"
淳于越很不屑:"未开化的野蛮人才那样吃饭!"
"没有礼数，家不是家，国不是国。"
"礼崩乐坏!"
黑娃反驳:"礼数很重要吗?"
"周朝崇尚礼，不照样灭亡了。"
"秦不在乎礼，被你们儒家称作西境蛮族，反而最后统一了六国。"
"秦始皇要信了你们的邪，大秦早亡了!"
"这就叫做，枪杆子底下出政权!"
"真理只存在于射程之内!"
"靠礼数是赢不了的!"
淳于越被怼的气的不行，一时又反驳不了，他的手握成拳，重重的砸在木案上。
嬴政笑了起来。
天下知朕者，也就黑娃了!
平日里喊着要投敌。
和儒生论战时又猛夸大秦。
看来，朕还是有机会让他来秦做官的!
嬴政说:"你老家的这个风俗，很好。"
"各取所需，又能促进感情。"
"不如我们把食案拼在一起吧!"
黑娃很开心:"好啊!好啊!"
她把自己的食案往前推，和嬴政的食案挨在一起，起身坐在了嬴政的对面，一下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淳于越看着干着急。
这人怎么这么不知耻!
还坐的那么近!
啊!陛下快离他远点啊!要被野蛮人污染了!
看着此情此景，一旁的李信则突然对黑娃充满了敬畏之情。
那可是陛下哎!
日常，烹杀大臣，毫不手软。
居然敢坐的那么近!
我要是和陛下那么亲昵，陛下早拔剑砍我了!
可恶!他为什么这么会!
出书吧!求您了!教教我!
我也想让领导对我欲罢不能!
我要是有他一半的手段，拳打蒙恬，脚踩王贲，大秦第一名将的称号就归我了!
"先生，您之前要我们做的东西好了。"店小二对黑娃说。
"哦，你们赶快拿上来吧!那菜要趁热吃!"
"好嘞!"店小二退下了。
嬴政好奇的问:"你安排了什么菜?"
"猪肉。"
"可猪肉不好吃啊，庶民都很少吃。"
"那是你们不会烹饪!用我的方法，做出来非常美味。"
店小二端上了猪肉，一路上飘香四溢，吃饭的食客们都闻见了味道，转头，视线跟着肉跑。
店小二说:"先生啊，您这菜闻着真香!一点猪肉的骚味都没有!"
"厨子们都惊呆了，用您的方法真的去掉了骚味!"
"谢谢您的无私教导!"
黑娃摆摆手:"哎!不客气的!"
"我们这是等价交换!"
"你们老板的地窖烤羊术也非常厉害!"
"我还要谢谢他呢!"
猪肉被放在了食案上，酱红色看起来非常诱人，黑娃用筷子轻轻一戳，像块果冻一样弹动着。
做的非常好，不愧是烤了十年羊的老师傅，对火候的把握很厉害。
"这道菜叫什么名字?"嬴政问。
"红烧肉!"黑娃回。
"不过，调味料有限，只能算个简版的红烧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