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猛的拉了一下帷帐,把光线切割成无数碎片,闪耀而斑斓。
突然的光线变化,让黑娃的双眼无法适应,视线模糊。
她难受的皱眉,举起手,挡住了光。
"咸阳想杀先生的人很多,先生要小心点哦。"
"想说的已经说了,刘某告辞了。"
刘季的声音越来越远。
黑娃晃神后,对方已经无影无踪了。
可恶!
又跑了!
黑娃跑着,要追,酒楼的前台看到后,立马冲了过来,拦住了她。
前台说:"这位客官,你还没结账呢,可不能走啊!"
黑娃说:"我都没买东西,哪里来的账?"
前台说:"刚才跑出去的男子,说你和他是朋友。"
"他的酒钱,由你付。"
黑娃的火气上来了。
这个汉高祖,太不正经了!
好气啊!
抓又抓不住,滑的跟个泥鳅似的!
还把他欠的账推我身上了!
黑娃用力推开前台,要离开。
"我和他不是朋友!"
"我不付!"
更多店员赶了过来,包围住了黑娃。
"天下哪有喝了酒,却不付钱的,你不能走!"
一个白发老人注意到了黑娃。
他已经很老了,脸上布满斑点,穿着华丽的锦缎,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今天是祭祀祖先的日子,你们喧哗什么啊?"
店员见到他,都恭敬的行礼。
"老爷,这位客官不愿付钱。"
黑娃立刻反驳:"我根本没有买酒,是你们被那家伙骗了。"
白发老人仔细端详着黑娃的面具:"这位客官。"
"你带的面具,我还没见过。"
"你的祖先号什么啊?"
黑娃胡乱编造:"号鲁迅。"
白发老人一脸疑惑,他捋着胡须,思考了很久。
"我在临淄,这么多年了,从未听说过鲁迅。"
"那他原名叫什么啊?"
黑娃说:"原名鲁智深。"
白发老人更疑惑了,他的视线扫了一圈店员。
"你们听说过鲁智深吗?"
"老爷,从未听说过啊!"
黑娃说:"他在我老家很有名的,文能痛批旧社会,武能倒拔垂杨柳。"
白发老人惊讶的扬起眉毛:"这么厉害,文武双全。"
"这位客官。"
"我本想的,今天祭祀祖先,就免了你这一单。"
"大家和和气气的,也吉利。"
"但是,你这祖先,不是我们临淄的人啊……"
"你还是把钱付了吧。"
黑娃身上带了不少钱,但是她就不想吃这种哑巴亏。
不能惯着这种社会坏风气!
"不是我的账,我是绝不会认的。"
"你们想要钱,也应该找他,而不是找我。"
白发老人很生气:"我刚才都看到了,你和他说话了,还站那么近。"
"怎么可能不是朋友。"
"今天,你还是把钱付了吧,不然……!"
白发老人突然不说话了,他看向了酒馆的一个角落,脸色煞白。
因为嬴政正抬头看着他,眼神冰冷。
白发老人,瞬间想起来,上次陛下烹杀有罪大臣时,眼神也是这般冰冷。
毫无疑问,这是个烹杀警告。
陛下啊!
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突然相遇也太惊心动魄了!
白发老人叫做洙祺,杂家的博士,做过吕不韦的门客,以前常去咸阳谏言。
听闻陛下在为黑娃延尉找老师,洙祺决定来应聘。
如今,法家当道,他们杂家越发衰落。
如果能把黑娃延尉拉到杂家门下,再度兴起不是梦啊!
洙祺看向面前戴面具的少年,瞬间明白了。
他能带着陛下出来喝酒,陛下还这么在乎的他!
他就是黑娃延尉本人!
前台见洙祺半天不说话,说道:"老爷,你是不是想说。"
"不然,就把他扭送官府,定罪量刑!"
洙祺身子一震,要不是有拐杖撑着他,差点就摔地上了。
扭送官府,定罪量刑?
他就是陛下垂青的延尉,谁敢动他?
洙祺怒斥:"你怎么能这么说!"
"快给这位尊贵的客官,道歉!"
前台傻眼了,这老爷子态度变化也太快了吧。
"我,我……"
洙祺举起拐杖:"道歉!"
前台畏惧的后退几步,对黑娃行礼:"对不起客官,刚才失礼了。"
洙祺笑盈盈的看着黑娃:"我要也给你说声对不起。"
"刚才误会你了。"
"希望你别往心里去啊。"
见店员都散开了,黑娃转身就要走,洙祺拦住了他。
黑娃说:"你又拦我做什么?"
洙祺说:"客官可听说过杂家?"
黑娃说:"没听过。"
洙祺很兴奋。
这黑娃延尉,真如传闻说过的一样,对诸子百家不熟,谁都有可能把他拉入门下!
乘此机会,大力推荐杂家,我不就是捷足先登吗!
杂家的新旺指日可待啊!
洙祺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挺起胸膛,七八十的老人,一下子容光焕发。
"我们杂家,很厉害的!"
"天下商人,大半是我们杂家的!人脉很广!"
"我们相信,世间万物,生于动,死于静。"
"客官,这边人多声杂,不如我们去里屋单独聊聊?"
黑娃看着亢奋的老人,感觉自己是碰上搞传销的了。
这家伙,该不会想洗我脑壳吧!
秦朝就有这些糟粕了吗?
不行,我要反洗过去!
免得他又到处祸害人!
黑娃说:"我不同意你们杂家的说法。"
"动和静是相对的。"
"我问你,我坐船游江,你坐在岸边,在你看来,谁是静止的?"
洙祺回答:"那当然是我啊。"
黑娃说:"那你坐船游江,我坐在岸边,现在又谁是静止的?"
洙祺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还是我。"
黑娃说:"观测点不同,结论就不同。"
"这就叫做,相对论。"
"你不说说,生于动,死于静吗?"
"从某个观测点看,你总会是静止的状态。"
"也就是说,你总是死的。"
洙祺一下愣住了,他半天才回过神,一脸震惊。
"我,我总是死的?"
"不对啊,我活着呢啊!"
黑娃说:"按照相对论,你现在即是动,也是静。"
"所以,你即死了,也活着。"
洙祺痛苦的双手抱头。
"你不要再说了,我被你搞糊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杂家的理论明明是完美无缺的啊!"
黑娃说:"完美也是相对的,无数相对的完美,才能无限趋近于绝对的完美。"
洙祺受不了了,他举起手,仰头,像是像苍天发出了灵魂质问。
"所以我到底是活着的,还是死了啊!"
原本杂家的人就喜欢思辨。
黑娃说的概念,过于先进,直接轰塌了洙祺的世界观,让他陷入了循环思辨,出不来了。
黑娃开心的想。
哈哈,让你们这些古人也感受一下,当代大学生,学哲学的痛苦。
听到对话的,嬴政笑了起来。
他又欣赏,又担忧。
这个黑娃,巧思敏捷,那些想当他老师的人,恐怕都得被他整疯。
大秦的人才库,都不够他折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