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贼看到黑娃坐船离去，嘶吼着。
"他在船上!"
"别让他跑了!"
"必须抓到他!"
他们抽出弓箭，箭如雨下。
噼里啪啦的落在船身上。
黑娃用剑劈开了一些，但还是有一支刺入了她的手臂。
皮肉被撕裂，鲜血涌出，痛的黑娃咬牙。
河岸上，李斯还在阻拦叛贼，十来个叛贼举刀乱砍，李斯寡不敌众，身负重伤。
一刀砍在李斯的腿上，他踉跄一下，用剑撑在地上，血顺着他的衣袍滴落下来。
李斯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黑娃，淡然一笑，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寄托什么。
他爆发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最近的敌人，抱着他一起落水。
"哗!"
河面翻滚起巨大的浪花，一串串血泡不断涌出。
整个战斗时间，只有十几秒，但为黑娃争取到了宝贵的逃生机会。
李斯离去的太突然，黑娃完全没有准备。
她看着河面翻腾出的浪花，一层比一层红，表情一片空白。
时间忽然变得很慢，周围的嘶吼声逐渐远去。
河面逐渐恢复平静，只有水中缓缓扩散开的血红色，哀伤的诉说着生命的消逝。
李斯死了。
黑娃知道他讲诸子百家时，会意气风发，骄傲的仰起头，像是谁也赢不了他。
被黑娃气到时，会捏紧拳头，连续猛锤木案，毫不犹豫的用绳索绑住黑娃，强迫她学习。
发现黑娃比他厉害时，又气愤别开脸，叫黑娃别得意忘形。
但，还有很多东西，黑娃不知道。
她也没有机会去了解李斯了。
黑娃和他相识的时间太短，像是黑暗中一颗闪耀的彗星，从她生命里快速划过。
一眼惊艳后，拖着闪耀的银光，迅速飞离，一去不复返。
相识即离别。
欢喜又哀伤。
空留满心遗憾。
实在是太短了。
如果他们能早点相识，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嗖!嗖!嗖!"
无数箭在黑娃耳边呼啸而过，叛贼们纷纷跳下水，来追赶船只。
"砰!"
船身撞到了岸边，剧烈的抖动一下。
黑娃捂着受伤的手臂，跳上岸，逃窜进树林。
找到一出隐秘的角落，黑娃躲了进去，屏住呼吸。
叛贼们也上了岸，他们四处寻找着。
"他人跑到哪里去了?"
"人跟丢了，项夫子怪罪下来，我们就完了!"
"快找!"
看到他们走到别处去了，黑娃小小的松了口气。
她撕下一条布，缠绕在手臂上，临时止血。
快速穿过小树林，即将到路边时，黑娃发现大量的车马在行进。
她趴在地上，躲在灌木丛里观察。
这些人装备着精良的武器，穿着不同风格的服饰，不是秦国人，而是六国的叛贼。
黑娃明白了。
这是一场里应外合的叛乱。
而秦始皇不知道怎么回事，找不到人了。
六国叛贼造谣他驾崩，扰乱民心，再进攻咸阳，想要一举拿下王城。
咸阳城内也潜伏进去了很多叛贼，分不清敌我。
黑娃开始担心兄弟。
不过，他本事大，应该能逃脱。
尉缭的兵在隔壁县，我去找他，叫他带兵过来，应该能救咸阳的人。
也就能找到兄弟了。
黑娃开始行动。
她看上了叛贼的一匹马，偷摸过去，准备盗走。
一个叛贼看来过来，他说道。
"没有风，那堆草怎么在动?"
其他叛贼停下了脚步，注视着黑娃躲藏的草。
黑娃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纹丝不动。
"好奇怪啊。"
"我去看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熟悉的声音呵斥道:"都是攻城的时候了，你们几个停下来干什么!"
黑娃眼睛微微睁大，是陈平的声音!
"啊!对不起!我们这就走!"
陈平走了过来，他扒开草丛，看到了受伤的黑娃。
他吃惊的问:"你不应该在城里吗?"
黑娃说:"李斯把我送出来了。"
陈平停顿了一下，他低垂下双眼:"啊，幸好没走远，让我碰到你了。"
黑娃问:"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陈平回答:"我要潜伏在六国叛军队伍里，掌握他们的动向。"
黑娃问:"你为什么要掌握他们的动向?"
陈平没有回答，他拉起黑娃。
"你准备去找尉缭，对吧。"
黑娃点头。
陈平说:"我带你过去，叛军看到我，不会阻拦。"
陈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黑娃的头上，包裹住了黑娃的脸。
"项夫子在到处找你。"
"你最好不要露面，他们发现你了，会发疯的。"
"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陈平走在前面，黑娃紧跟这他。
六国叛军看到陈平，都会点头行礼。
陈平在这里的地位很高，没人阻拦他。
远离叛军后，黑娃想起，之前追她的人，也提到过项夫子。
黑娃问:"项夫子是谁啊，为什么要追杀我?"
陈平说:"啊……他不是追杀你，他是想见你。"
"你现在还不知道啊……"
"没关系，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陈平的说话语气，让黑娃隐约感觉有些怪异，她眉头紧皱。
"之前你是缭东郡叛贼，后来成了刘季的手下，现在又加入六国叛贼。"
"你到底是忠于谁?"
两人远离六国军队，来到一片空地，陈平停了下来。
"我从一开始就只忠于一人。"
他转身看着黑娃，面无表情的说:"那就是沛公。"
"缭东郡起义，本来就是沛公暗中操控的，我一直都是他的谋臣，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离开缭东郡，汇合后，沛公告诉了我，你的身份，我一直假装不知道罢了。"
"你明明是个女子，却一再骗我，那晚我真的动心了。"
"别怪我，是你先骗我的。"
黑娃猛的甩开了陈平的手，警惕的后退几步，迅速的抽出了剑。
少年俊美的面庞，绽开一个阴冷的笑容，眼底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别担心。"
"我要想伤你，早动手了。"
"我演的情窦初开的少年，先生，可还喜欢?"
黑娃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身后的草丛动了动，一个男子的身影浮现。
刘季推开树枝，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陈平低头恭敬的对刘季行礼。
"沛公，她人逃出了咸阳城，被我碰见了。"
"我就先把她带过来了。"
刘季说:"嗯，你做的很好。"
"当机立断。"
"不愧是你。"
刘季看向了黑娃，他快速的冲了过来，抽出铜剑，朝黑娃用力劈下。
"叮!"
两剑相撞，巨大的力量，震的剑身颤抖。
黑娃来不及反应，刘季又发起数次攻击。
不同于以往戏耍的态度，他眼神认真，气势汹汹，每次攻击都下足了功夫。
几个回合下来，黑娃的手已经被震麻了。
刘季用力一挑，黑娃手中的剑飞了出去，在空中旋转几周，插在了地上。
见黑娃失去了武器，刘季就不再攻击，他将剑收回剑鞘，微笑着说。
"好久不见。"
"刘某听说先生之前病了，看来是挺严重的。"
"瘦了很多，力气也变弱了。"
"不过太好了，终于又见到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