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婴打开放在一旁的包,从里面掏出几张草稿纸,包有点小,草稿纸被陈灵婴折了几折,她将这些带着褶皱的草稿纸递给旁边的主持人,
“麻烦帮我放一下,谢谢。”
ppt被关掉,而后换上了字迹略显潦草的草稿纸。
范德安皱着眉,心里有些不安。
其中陈灵婴本来没有打算在今天说出自己证明了孪生素数猜想的。
毕竟这个猜想刚刚被证明出来,许多过程有些冗杂她还没有整理好,而且她上台报告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远远说不完她想说的东西。
不过有人把脸都递过来了,陈灵婴不打,就显得她有些怕事了。
“范德安先生,”陈灵婴的目光落在范德安座位上的名牌上,挑着眉笑了一声,
“你能对学术的追求真是让晚辈感到由衷的钦佩。”
华夏的语言魅力大概就在于此,明明是嘲讽,偏要说一句赞美的话。
让人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说不出来。
陈灵婴背过身,拿起桌上的马克笔,拉过旁边的白板,在上面写下一串算式。
“在1849年,阿尔方·德·波利尼亚克提出了一般的猜想:对所有自然数k,存在无穷多个素数对(p,p+2k)。k=1的情况就是孪生素数猜想。”
陈灵婴没有停笔,因为没有话筒,她的声音有些小,坐在后面的那些数学家们并不难清楚地听清。
不过坐在第一排的德利涅听得清楚,看得同样很清楚。
“如果素数是有限个,那么这个倒数和自然是有限数。但是欧拉证明了这个和是发散的,即是无穷大。
由此说明素数有无穷多个。再仿照欧拉的方法,求所有孪生素数的倒数和:
b=(1/3+1/5)+(1/5+1/7)+(1/11+1/13)+...
再如果,如果也能证明这个和比任何数都大,就证明了孪生素数有无穷多个了。”
陈灵婴还在写,范德安已经坐了下去,项武忠也是提着心看着台上的陈灵婴。
“当然,刚刚那些说法是错误的。”
陈灵婴在刚刚所写的公式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又接着往下写,
“这个数的倒数和是一个有限数,而现在这个常数就被称为布隆常数:b=1。
而对于任何一个给定的整数m,都可以找到m个相邻素数,其中没有一个孪生素数。”
马克笔停了一瞬,陈灵婴看向放映在光屏上足以叫所有数学家看清楚的草稿过程,选择跳过几步,
“存在无穷多个素数p,使p+2是不超过两个素数之积。用p(x)表示小于x的孪生素数对的个数。
p(x)≈2cx/(lnx)2
其中中常数c=(1-1/22)(1-1/42)(1-1/62)(1-1/102)……
即,对于每一个素数p,计算(1-1/(p-1)2),再相乘,得到常数c≈0.66016。也就是孪生素数常数。”
到这一步,陈灵婴所写的其实都只能说是前人的研究发现,但是她没有就此停笔,而是接着往下写。
德利涅一挑眉,稍稍坐正了身子。
证明过程很长很长,台上只有三块白板,很显然是写不下的。
屏幕上依旧是那张字迹有些潦草的草稿纸,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再抱着玩笑心态去看。
因为随着陈灵婴在白板上写字的动作,不少人都看出来了,她在证明孪生素数猜想。
“她在证明孪生素数猜想?”
“是的你没有看错,老天爷,这是真的吗?”
“你觉得她能成功吗?德利涅子爵。”
马丁.海尔是随机偏微分方程的领军人物,随机偏微分方程在量子场论和空间建模等领域有着重要的应用,其在随机系统的构建、随机分析技术和规律性结构理论方面有些突破性的成就。而对于数论他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或许。”
德利涅的话很简洁,他身子微微前倾。
陈灵婴正在第四块白板上书写,即便时间早就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但是没有人催促她。
第三块白板陈灵婴没有写完。
还剩下一点小空隙。
见陈灵婴停下了笔,范德安松了一口气,而德利涅眉头微蹙,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卡住才对。
不等范德安开始笑,陈灵婴就这屏幕上的草稿纸开始口述自己的证明过程,这一回,麦克风将她的声音传入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陈灵婴开口的时候,只有少数人能够跟上她的思路毕竟数论方面,也不是所有数学家都在行的。
等到陈灵婴说的越来越多,跟不上的数学家们也越来越多,两眼空空,时不时问问旁边的同伴听懂了没有。
像极了上高数课的大学生。
草稿纸一张一张被换下,换上新的,直到最后一张的出现。
德利涅依旧冷着一张脸。
陈灵婴停下了口述证明过程的行为,她拿起马克笔,在那点小空隙上写下最后一个算式,
眼睫颤了颤,声音很轻,但是场内更安静,
“孪生素数猜想,证明成功。”
场内一片寂静,似乎连呼吸声都没了。
世界就此陷入沉默,陈灵婴垂着眼,看着手中的笔,那最后一个算式,三个白板满满当当的证明过程,那一张一张字迹潦草的草稿纸……
德利涅突然笑了一声,站起身,鼓起了掌。
掌声清脆,惊醒了一众梦里人。
坐在德利涅不远处的萨奈克是第二个站起来的人,他同样的数论方面的大牛,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看不出陈灵婴是否证明正确。
可是同样,他也挑不出错误。
这足以说明陈灵婴的优秀。
第三个站起来的是项武忠,他是低维拓扑学的专家,对于数论并没有那么了解,可是这不妨碍他站起身为陈灵婴鼓掌。
第四个,
第五个,
第十个,
直到全场的数学家们齐齐站立,哦对,除了范德安。
掌声很响,整个场内只能听见这一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