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尴尬。
陈灵婴垂眼有一下没一下喝着咖啡,听着耳边细小的讨论声,很快就有人将话题引到她身上,
“chen,你在华夏的时候是怎么过圣诞节的?我们明天一起出去逛逛街或者吃顿饭?”
陈灵婴眼帘微掀看向对面问她问题的人,
“抱歉,我在华夏的时候并不过圣诞节。”
陈灵婴来这里不过几年,大多数节日她连日子也记不清,哪里还有过节的概念。
“好吧。”那人一挑眉又接着和身边人说话。
德利涅接了一个电话后有事情先走了,屋内的气氛才算稍稍好了一些,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德利涅子爵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怪了。”
“对啊,早几年还好,这段时间来我天天被骂,要是哪天德利涅子爵不骂我了,我估计还不太习惯呢!”
陈灵婴垂着眼一言不发,等到杯里的咖啡喝完就站起身,
“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我送你?你住宿舍是吗?”
“不用了。”陈灵婴摇摇头拒绝,拿上自己的东西推门离开,才走了没两步,
前面是德利涅教授。
陈灵婴顿住脚步,“德利涅子爵。”
“这就打算回去了?”德利涅双手环抱在胸前,“那群人就让你一个人回去?你不是住在宿舍?外面还在下雪呢!”
“嗯。”陈灵婴轻轻应了一声,没有解释。
走廊的暖气没有屋内足,莫名的冷在二人之间漫开,
“怎么,真被打击到了,四个月的时间就做了那么一点小进展吗?”
其实小进展不是真的小进展,多少数学家穷极一生也不过将哥德巴赫猜想往前推了一小步,而这一小步就足够拿奖,也足够变成一份金光闪闪的履历表。
只是对于陈灵婴来说,四个月只有这样的进展,太慢了些。
她的起点太高太高,从证明完孪生素数猜想之后,全世界所有人都在盯着她。
盯着她看看她还需要多久才能又做出震惊世界的成就。
盯着她,看她的聪明才智是昙花一现镜花水月,还是她是真正来自东方的天降紫微星。
普通百姓,学术界,政界。
陈灵婴的眼睫颤了颤,忽然轻笑了一声,
“德利涅子爵,您无法真正打击到我。”
陈灵婴抬头看着德利涅,脸上没有气恼也没有愤怒,只有很淡很淡的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我不知道您那天说的话到底代表了什么?是恨其不争觉得我当初的硕士毕业论文和数论无关感到了愤怒,还是觉得我成长的太快想要敲打我让我静下心沉淀下来去进行学术研究,”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一定会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然后向最高山顶的明珠黎曼猜想进攻。”
德利涅看着陈灵婴,看了很久很久,没有甩袖离开也没有说什么讥讽嘲笑的话,久到陈灵婴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你很自信。”
“德利涅子爵,每一个数学家都坚信真理。”陈灵婴一瞬不瞬地看着德利涅,
“我的真理是,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德利涅看着陈灵婴,嘴角弯了弯,
“狂妄的年轻人。”
陈灵婴弯唇笑笑,“抱歉,我还有些事情就先离开了,德利涅子爵,祝您新年快乐。”
陈灵婴对着德利涅点点头抬脚就走,才刚刚经过德利涅时,
“既然说了新年快乐,我就送你一份新年礼物好了。”
陈灵婴脚步微顿,没等她转身看向德利涅,德利涅就已经走在了她的前面,脚步轻快,
“跟上吧。”
陈灵婴愣了一下,跟上了德利涅的步子。
二人一路走下研究院的大楼,外面的雪停了,但是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天地一白,路灯一照,倒有几分白昼的感觉。
陈灵婴看着德利涅将外套脱下几下将车上的雪扫落,然后开了车门坐进去,
“来吧,带你去一个地方。”
陈灵婴没有丝毫犹豫进了车,然后关上车门。
汽车在路上行驶,开出了普林斯顿大学,七拐八拐,最后在一栋小洋楼前停下。
德利涅熄了火打开车门,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他自顾自在前面走着,陈灵婴落后几步跟在其身后。
德利涅打开了书房的门,
陈灵婴却在书房前停住了脚步。
她看着德利涅熟练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像是突然陷入了什么回忆中。
普林斯顿有传言,任何人都不能进德利涅的书房,不然你一定会被他揪着衣领扔出来的。
陈灵婴看着屋内的装饰和家具,总体以红棕色调为主题,家具看得出来都有一定年头,桌上的电脑是最近两年的新款,书房很干净看不到杂乱无章的草稿纸和废稿。
不过垃圾桶里有很多碎屑,旁边是一台碎纸机。
德利涅不知道在椅子坐了多久,他突然抬起头,
“怎么不进来?”
“普林斯顿有传言,德利涅子爵的书房只有他自己能进。”
德利涅冷笑一声,“哪来的谣言?这间书房又不是只进来过我一个人。”
只是当陈灵婴走进书房一步之后,德利涅再次开口,
“算上你,是三个人进过这间书房。”
陈灵婴愣住,
“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德利涅说着打开旁边的唱片机,挑了一张唱片放上去,
是英格兰小调,节奏微快,能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
陈灵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德利涅一会儿打开电脑或许是在看邮件,一会儿又拿起桌上的一本本打印书不知道在看什么。
陈灵婴什么也没有说,就那样坐在沙发上。
直到那首英格兰小调结束,唱片机的转台不再旋转,唱针停住。
一道人声响起,
“新年快乐。”
陈灵婴愣了下,抬头看向德利涅,
德利涅面上带着笑,伸手摸了摸那张唱片,
“老师,新年快乐。”
十二点的钟声同时被敲响,
“咚——”
陈灵婴的呼吸几乎是凝滞了一瞬,德利涅的老师,是亚历山大·格罗滕迪克。
y国的《每日电讯报》曾经这样评论过格罗滕迪克,
“他是20世纪后半叶最伟大的纯粹数学家。他的名字在数学家中所赢得的尊敬,就像爱因斯坦的名字在物理学家中所赢得的尊敬一样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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