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弟子们热火朝天地做任务时,南星也到了大泽山脚下,只不过换了新的脸和衣服。
走在干裂的土地上,周围的杂草枯黄一片,有许多地方都有挖掘的痕迹,像是有人拿草根饱腹。
她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地上还有些杂草,说明人们并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
走了一小会,她就来到了一个小村子前,用木头做的界碑东倒西歪,隐约还有黑褐色的血迹,是大河村。
闭上双眼放出神识,这个村子面积不大,人口也很少,只是几个呼吸间她就将整个村子的情况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当然只是明面上的。
大河村原本有几百户人家,现在只有三十多户了,田里的庄稼也是瘦弱得可怜,井水已经干涸了,从大泽山流下来的大河还没有断流,不过看情况也就这几日了。
心中想着事情,她慢慢向村子里走去,刚走到村口的第一户人家,就停下了脚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下一刻,从屋子里冲出了几个手持锅碗瓢盆、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打…打劫!”
许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为首之人咽了口唾沫,目光躲闪,握着木棍的手有些哆嗦。
南星没有说话,只一双黑沉的眼睛扫过他们,心中暗暗思量,有老有少,没有武器,应该是见她独身一人临时起意。
见她不说话,有一个小孩悄悄探出头来,“你,你是哑巴么?”
南星无辜地看着他,这小孩年纪很合适呀!
这时,小孩拉了拉为首之人的衣袖,悄悄对他说,“爹,这个姐姐好可怜,要不,咱们别抢她了。”
耳聪目明的南星:……
她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不过既然这样,她便也想看看他们会如何做,若是他们还心怀善意,那她就放过他们。
若是心怀不轨,那…
浑然不觉面前这个瘦弱女子内心的弯弯绕绕,张大柱内心挣扎,他本就有些不忍,听到闺女的话深深叹了口气,要是能活下去,谁愿意做恶人呢?
他回头用眼神询问身后的弟弟和父亲,无视了弟弟张大牛不赞同的眼神,狠狠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老二怂恿,他们也不会来干这种勾当,他头一扭,硬声道:“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南星却笑了。
“你笑什么?还是说你想留下来伺候爷几个?”
张大牛本就不想放过她,不仅是为了劫财,也是为了劫色,如今希望落空,又见她不仅没马上逃跑,还冲着他们笑,笑得一脸灿烂,他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油腻腻的目光在南星身上上下扫动。
南星眉头紧皱,恶心死了!
下一瞬,那张大牛便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激起一阵尘土。
听到动静,周围的几户人家都悄悄探出头来。
发生什么事了?打起来了?
倒在地上的张大牛满脸惊骇之色,他张张嘴,却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随即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这时张家人才如梦初醒,顾不得倒在地上的张大牛,张大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喊着,“仙子!求您救救我们!”
他年迈的老父亲也是一脸惊惶,又喜又忧,仙子,这小姑娘竟然是仙子!
原还想着、盼着能有仙师能救救他们,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冲撞了仙子…
这时,听到张大柱的叫喊声,默默吃瓜的村民惊得瓜都掉了,回过神来,也顾不得许多,立马冲了出来。
见到南星,他们刚想跪下,却觉得有一股力量将他们托起,顿时更加坚信了。
“仙子!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是啊,仙子!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
“…”
看着挤挤挨挨的人群,南星无声地叹了口气,她之前就是在想如何能避免这种情况,没想到终究要面对。
“好了!”她扬声说道,紧接着众人的嘴就像被粘住了一样,根本无法开口说话,意识到仙子生气了,人群才停止了骚动。
这下终于安静了,南星不禁松了口气。
“村长何在?”
人群中你推我搡,迟迟不见有人出来。
但前方有一位男子冲她比比划划,南星实在看不懂,于是解了他的禁言术。
那男子先是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仙子,村长一家逃荒去了,现在村里没有管事的。”
南星点点头,又详细询问了一番大河村的情况。
大河村位于祁国最西边的景州府,第一年大旱只在北方的两个州府,没有波及到他们这里。
后来,北方在持续一年的干旱后,终于下了一场大雪,人们都以为旱灾过去了,没成想,第二年虽然有雨水,却也只是毛毛细雨,常常是几月一次,情况并没有如大家期望一般变好。
更糟糕的是,干旱从北边逐渐向西边蔓延,他们大河村也受到了旱灾的影响,只不他们背靠水草丰美的大泽山,从大泽山上流下的大河经过他们村子,也还过的下去。
后来,干旱越来越严重,眼看大河就要断流了,不少人都拖家带口逃荒去了。
天气反复无常,秋里又下了一场大暴雨,虽然解决了饮水问题,但地里所剩无几的庄稼却被淹了个透心凉。
这下,更多人选择背井离乡,留下的多是猎户和老人家。熬过了一年的干旱,剩下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大河村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今年是第三年,依旧是干旱的一年,从三月开春到现在整整四个月的时间没下过一次雨,大河也马上要断流了,这时南星来了,活不下去的张家人遂铤而走险,干起了为人不耻的勾当。
“这么说,他们是第一次干打劫这种事?”
唯一能开口说话的孙兴点点头,“可不是,平时咱这里哪儿有人让他们打劫,这不是…”
南星抽抽嘴角,这话说得,她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有过节了。
“行了,都回家去吧,今日我来是为了收几个弟子,家里有适龄的都回去准备一下,一刻钟后带着孩子到村口来测灵根。”
说完,她手指微动解开了所有人的禁言术,见他们都不动弹,手一挥就有一阵风撵着他们回家。
被迫离开的众人频频回头看她,面黄肌瘦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满是希冀。
她心中一阵难受,亲眼见到这样的惨状,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想来任何一个衣食丰足的人类都无法不心神震荡。
她确实应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