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琳看到苏悦灵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情绪，心中一跳，急忙描补道：“抱歉，民女失态了。”
她垂下眸子，“我只是想起了我的爹娘，一时有感而发。是我冒犯了，荣郡王待公主的痴心日月可昭，他肯定不会像我爹那样。”
苏悦灵已经隐约把握住曲琳的想法了，她重新端起花茶，“继续说。”
曲琳看她上一刻明明还很心动，现在却强行将怒火压下去，心中不由嗤笑一声。
这位看似尊贵的公主，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吧，不然她早就将她赶了出去。就算是京城贵女，她都能说丢就丢，哪里会给自己留颜面，如今强压着火气，不过是因为需要她为她出谋划策。
她目光落在苏悦灵身侧的那些丫鬟，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悦灵淡淡道：“胜男，你们去门口守着。”
等胜男几人都到门口后，曲琳才说道：“我知道自己的做法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只是因为从公主身上看到了我娘过去的影子，实在于心不忍，宁可做这小人。”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在董家的时候，董太太时常将我带在身边，因此我也见识过好些大户人家主母为了保住地位所做的看似匪夷所思的行为。”
“除了换子，我还听过假孕后偷偷从外面抱一个儿子回来充作亲子的故事。”
“一开始我也觉得这行为十分难以理解，不是自己生的孩子，真能和自己一条心吗？后来才发现那位夫人确实是有大智慧的人。连孩子自己都不知道身世，自然是一门心思将她当做亲娘来孝顺，知道真相的下人卖身契都捏在她手中，也不敢背叛她。有了那孩子，她在家中的地位也彻底稳固了下来，丈夫也愿意尊重她，给她颜面。现在她已经是儿孙满堂的老封君了。世间大多数女子过得都不如她呢。”
“那位夫人和我义母是金兰之交，这才愿意告诉她这样的隐秘。”
她说到后面，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伸手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我怎么在公主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公主您就当做是听故事，别放在心上。”
苏悦灵轻轻一笑，这曲琳还挺会拿捏人心思的，欲擒故纵这招玩得死死的。
“如果我想要一个儿子的话……你是否愿意帮我？”
曲琳本以为自己还得多来几趟，旁敲侧击之下让苏悦灵动心，没想到才说了几个故事，苏悦灵就上钩了。
她的心脏砰砰跳得很快，故意露出了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民、民女不敢。”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的胆子挺大的。”
不仅敢泼白莲教脏水，还敢将手段用在她身上，怂恿她去外面抱个儿子回来。这曲琳的确挺聪明的，可惜这份聪明不用在正道上。
从苏悦灵那漫不经心的神态，曲琳听不出她这话是在夸她呢，还是在讽刺她。
她捏紧了绣着并蒂莲的手帕，感觉衣服都要被汗水给浸湿。
她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公主对大夏诸多百姓有恩，即使这事再艰难，我也愿意做牛做马，为公主效力。”
这事苏悦灵除了让她帮忙，也找不到其他效力人选。她身边的管事嬷嬷是从太后宫里出来的，伺候的丫鬟未必会全部偏向她，保不齐就会出现告密的人，她绝不敢冒着泄露的风险。
苏悦灵想要将这事瞒得天衣无缝，除了依靠他们，没有第二条路了。
“你先回去吧，我考虑一下。”
曲琳站了起来，向苏悦灵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才离开。
走出公主府的时候，她抬头看向公主府的牌匾，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
苏悦灵接下来这段时间没让宝姝邀请曲琳过来。
要调查曲家在华州的犯法记录也是需要时间的。现在她也猜出了对方的打算，懒得花时间应付她，先晾着再说。
曲成舟看苏悦灵这边积极了一段时间后，又停了下来，不免有些放心不下。
“这事你真有把握？”
曲琳对于此事反而越发乐观了。
“义父，公主这么多天都没动静，这正说明了她真的把此事放在心上，不然早就直接拒绝了。”
曲成舟想想也觉得是这道理，自己还不如琳儿稳重。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拿出了两万两银票给曲琳，“这钱你收着，正好在京城中打点用。”
他还得回华州和父母过年，年后再重新返回京城。有曲琳这个聪慧的义女，曲成舟挺放心的。
曲琳现在正需要用钱，没有拒绝。
……
每年的正月，苏悦灵都得进宫参加年宴。在她看来，年宴的伙食还没她家里吃得好，但对于不少人来说，能参加年宴本身就是一种荣耀，除非来不了，不然都巴不得过来。
苏悦灵也将自己的闺女给带进宫里。
苏攸宁可以说是一个很省心的孩子，大部分时间都不哭不闹，每次被苏悦灵玩得烦了，最多就是用自己那米粒似的牙齿轻轻咬了咬苏悦灵的手指，一点都不疼。最急的时候，也不过是发出了咿呀的声音。
苏悦灵也不是那种需要时时将孩子带在身边的人，她和元随君还想着趁他过年的假期去庄子玩呢。
于是她就很放心地将攸宁交到太后和长公主手中，都是嫡亲的长辈，有什么可担心的。
长公主平时给人一种性子冷清的感觉，但在孙女面前又是另一番模样。
她现在不仅不戴指套，指甲都剪得圆圆的，原本她身上还会佩戴装着香料的香囊，现在身上再不见这些东西。
苏悦灵在宫里见命妇见得不耐烦的时候，便去长公主宫殿里避避。
京城中谁不知道她是一等一的红人，想要烧热灶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当她来到公主婆婆地盘时，这脚还没跨进去，就听到了一道柔得不像话的夹子音。
“谁是最可爱的宝贝，原来是我们宁宁啊。”
苏悦灵：“……”
在孙女面前，果然全天下的祖母都是一样的，不仅喜欢夹子音，还喜欢叠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