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元帝于行宫大殿赐宴群臣,傅绮筝与嘉懿和文月坐在花园中谈论。
“明日便要返回明湖,皇后禁足已有一月,也不知皇兄会如何处置皇后。”嘉懿说道。
文月四下看了看,谨慎万分的说道:“皇后还能当皇后吗?”
傅绮筝沉着眼,唇角浮出一丝笑意:“皇后当然是皇后,就算那日我被淹死了,她的位子还是安稳的,所以那日她才肆无忌惮想置我于死地。”
“可我看那日皇后也是被吓坏了,是皇后身边的妙蔻蛊惑了皇后。”
“妙蔻原是太后的贴身婢女,皇后册封后,太后便让她去皇后身边做了女官,自己身边留了夏鸾惜。”
“那婢子不愧为太后一手调教,耳聪目明,心思深沉,当日我并非由皇后亲手推入水中,皇后让我跳舞也算不上责罚,大可撇清,想必前前后后的主意都是那婢子出的,早已为皇后铺了后路,正是有此女在皇后身边,太后才能放心留在宫中吧。”
“这岂不是让皇后逍遥法外?”文月
“皇上处置皇后势必会顾及到太后,有太后在,皇后再为所欲为,也有太后撑着。”
“可是皇兄越是拿她没办法,心里就越是厌烦皇后,空有其位,未免可惜。”
“听闻姐姐收了个宫女,此女子可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姐姐千里迢迢从素州带去平京。”
“是乔颜忆。”
“就是那日跳湖的女子?凌彬蔚的心上人?”
傅绮筝点点头,嘉懿惊讶不已:“此女性格刚烈,又颇有些学识,怎么肯进宫当宫女。”
“吟微说她被家里逼迫成婚,有家不能回,想到无处可去,竟愿随我入宫,我也是很纳闷。”傅绮筝说道。
文月惋惜道:“如此有才情之女子,做宫女未免太可惜了。”
“此事我还做不了主,还得看皇后的意思。”傅绮筝淡淡道。
“咱们和皇后已如此僵化,此事怕是难了。”
“这倒未必,若没有三分把握,我岂敢将她留下来。”傅绮筝似乎胸有成竹。
嘉懿手支着头望天叹息道:“唉,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姐姐过得如何,看她与斐珩煜之间冷若冰霜,我便只觉愧疚。”
“这是嘉影自己所选,无论这路好不好走,都已成定局,我们替她惋惜,为时尚早,说不定以后他们相敬如宾呢?”傅绮筝笑说。
嘉懿笑了笑:“就像这段时间你与皇兄如此恩爱,哪能想到以前你与皇兄间的嫌隙,还因此受过不少委屈,也可谓苦尽甘来了。”又看着傅绮筝身后道,“快看那是谁回来了。”
傅绮筝回头一看,晴初走了过来,热泪盈眶:“主子,奴婢回来了,奴婢不在主子身边,主子一切可好?”
“怎么刚回来又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嫔拿刀逼你回来呢。”傅绮筝打趣道。
嘉懿看着晴初,笑说:“那还能不好,本公主的水雾都给你主子使唤了。”
“公主的水雾和姐姐的晴初都是聪明的丫头,哪像燕儿。”文月抱怨道。
嘉懿难以置信地看着文月:“我还算第一次听人夸水雾聪明的,不过宫里的丫头聪明在其次,要紧的是忠心。”
回到寝宫,晴初服侍傅绮筝卸妆更衣罢,将一路的经过仔仔细细地讲给了傅绮筝听,二人聊至深夜,晴初转身看见了刚进门的元帝,着实一惊,匆忙跪下:“参见皇上。”
傅绮筝也起身一欠。
“怎么吓成这个样子。”元帝皱眉道。
晴初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奴婢,奴婢不知皇上突然驾临,所以……”
傅绮筝忙道:“皇上,晴初刚回来,不知这是皇上寝宫。”
“行了,下去罢。”元帝招招手,拉过傅绮筝坐到一同坐到床边。
晴初一头雾水地退了出去,傅绮筝轻声问道:“皇上怎么现在才回来。”
“在园子里走了走。”
傅绮筝看出元帝眉宇间有些忧虑,沉眼问道:“皇上是在为皇后娘娘的事情忧心吗?”
“你怎么知道。”元帝有些惊讶地看着傅绮筝。
傅绮筝莞尔言:“皇上大可不必为此事烦恼,回去解了皇后娘娘的禁足令,一同回宫便是。”
“朕若不处置皇后,岂不委屈了你。”元帝为难道。
“嫔妾如今好好的,此事就作罢吧,皇上若不再过问,皇后娘娘想必也知了分晓,一月禁足已算是责罚了,切勿因为嫔妾伤了与太后的和气。”
“可是……”元帝有些犹豫。
“皇上若真为嫔妾好,那就顺水推舟,让皇后娘娘知恩,而不是存怨,皇后娘娘本已厌恶嫔妾,若皇上再加责罚,只会让皇后更恨嫔妾。”傅绮筝看着元帝,眼中浮现一丝忧虑。
元帝思索片刻后便也答应了,天微明,傅绮筝看了一眼枕边熟睡的元帝,素州行宫仿若梦一样,不知今日这梦是不是就会醒来,雁过无痕,一切如常。
清晨,傅绮筝让乔颜忆与她和晴初共乘一车,一路上乔颜忆一言不,满腹心事,让傅绮筝很是不解,终于忍不住开口:“颜忆,你可知到了明湖,我们便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平京了,你当真舍得?”
乔颜忆回过神来,毅然决然地点点头,她的坚定让傅绮筝更生心疑。
马车停在了明湖,傅绮筝带着乔颜忆直奔皇后的青鸾舫而去。
刚进了船舱,皇后便怒道:“傅绮筝你还敢回来。”
傅绮筝上前福身:“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有违娘娘所愿,嫔妾还活着,让娘娘失望了。”
皇后冷笑了声:“呵,皇上回来处置本宫了,你可高兴?”
妙蔻随即说道“绫容华,你当日落水跟娘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嫔主岂能在皇上面前诋毁皇后。”
“妙蔻姑姑误会了,嫔妾岂能忍心让皇后娘娘受罚,必定不会说那些不该说的话。”傅绮筝起身莞尔道。
“那什么是你该说的呢。”皇后虚目看着傅绮筝。
“嫔妾一直视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宫中的大事小事都要娘娘做主,嫔妾不敢僭越。”侧眼看向乔颜忆,说道:“此女名为乔颜忆,是嫔妾在素州所识,如今她无亲无故,嫔妾想让她留在身边侍候,还望皇后娘娘成全。”说完轻轻一欠。
“本宫若是不同意呢?”皇后扫了一眼乔颜忆,挑眉道。
“娘娘不同意自然是娘娘的权力,这里还是青鸾舫,众人都知道嫔妾与娘娘不和,皇上已经回到明湖,若嫔妾再到这明湖里洗洗尘,娘娘以为会如何?”
皇后怒指傅绮筝:“傅绮筝你!”
傅绮筝扬唇一笑:“嫔妾自然是死不了,可皇后娘娘会怎样,嫔妾就不知了,只是一个宫女罢了,娘娘何必呢?”
“你以为本宫怕了你?”
“娘娘,万不可……”妙蔻忙道,凑到皇后耳边说了几句。
皇后双手紧攥,愤愤欲开口,强压住满心怒火,才慢慢道:“好,本宫就依了你,你满意了。”
傅绮筝看着乔颜忆,笑说:“颜忆,还不谢过皇后娘娘。”
乔颜忆欠身道:“谢皇后娘娘。”
“若无它事,嫔妾便告退了,皇上的旨意想必一会儿就到了,娘娘还是早些收拾,以免措手不及,耽搁了行程。”傅绮筝说完,福身告退。
走下青鸾舫,傅绮筝边走边道:“是不是觉得本嫔像变了一个人,太过心计,宫里就是如此,你怕吗?”
乔颜忆跟在傅绮筝身后,忙道:“颜忆不怕,颜忆定会相助嫔主。”
“本嫔不需要你相助什么,吟微把你托付给本嫔,本嫔只要你在宫里好好的,少卷入是非,明哲保身便是。”傅绮筝淡淡道。
“主子,兰婕妤晕倒了。”晴初急忙跑来说道。
“怎么会晕倒。”傅绮筝担忧道,加快了步子往文月的马车走去。
“太医已经赶去瞧了,许是受了热毒。”晴初跟随其后说道。
文月已被扶下了马车,支了凉棚让她坐在下面歇息,已经清醒,但看上去仍是虚弱,燕儿在一旁不停的扇着风。
元帝也随即赶来,问道:“太医,兰婕妤如何。”
太医把完脉,笑着拱手禀报:“恭喜皇上,婕妤嫔主有身孕了。”
元帝大喜:“当真?”
“千真万确。”太医信心十足道。
文月也是惊喜万分,笑得合不拢嘴:“近来身子一直不适,没想到……”
“恭喜妹妹了。”傅绮筝笑说。
元帝极为高兴,嘱咐太医宫女好生照顾,陪文月一同坐在凉棚下,还有意在明湖多停留两日以便文月调养好身子,可文月心系腹中孩儿不想再外奔波,归心似箭,于是元帝决定多歇息一个时辰便上路。凉棚下,元帝对文月嘘寒问暖,与文月交谈甚欢,傅绮筝默然站在一旁,想关切,却插不进一句话,黯然转身悄悄离去。
沿着湖边走了许久,停下步子,望着烟波浩渺的明湖,傅绮筝苦笑道:“果真是一场梦,终归有醒的时候。”
“君王,本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人。”乔颜忆感叹。
此话一出,傅绮筝隐隐一怔。
吓坏了晴初,急忙制止:“快住口。”
乔颜忆这才意识到说错话,想跪下请罪,却被傅绮筝扶住。
傅绮筝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本嫔并非圣眷之人,不光如此,还与皇后和宫里的尹华二位贵妃乃至太后有过节,你跟着本嫔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乔颜忆摇摇头:“嫔主肯收留颜忆,颜忆感激不尽,自当与嫔主荣辱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