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云初的眼里,她似乎和尊主、魅姬、铁牛一样,都是值得尊重的魔。
这也许就是她违背尊主命令,带着卫云初在魔城闲逛的原因吧。平儿暗想道。
平儿眼里的痛苦减少了一分,可扎针的女魔,却起了更为歹毒的心思。
她高举长针,直朝平儿翅根处刺去:“我让你再用这丑陋的颜色到处张扬!”
“叮”一块突然飞出的小石子击断了长针。
“是谁?居然敢打断慎刑司,用刑?”女魔张大嘴质问,颧骨显得更高。
“呵……”一声慵懒的轻笑,自黑暗中传出。
紧接着,池厌离懒懒散散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四周的火盆里烈火猛燃,将池厌离清瘦的身影拉得更长。
平儿转过头,用被冷汗侵入过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望向池厌离。
池厌离的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背后,额上的魔纹鲜艳且妖冶,狭长幽深的眼睛微微眯起少许,红唇轻勾,身后的火光忽明忽暗,衬得他犹如鬼魅一般。
他就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就足以吓得女魔立马跪倒在地,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了。
“参……参见尊主……”女魔结结巴巴地说道。
她不知道池厌离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对平儿说的话,池厌离又听到了多少?
池厌离也懒得告诉女魔。
他只是微微笑着,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没想到,慎刑司还有你这般口齿伶俐的人才。去,用牙齿把夫人昨夜用过的恭桶叼起来。什么时候这恭桶把雨水接满了,你再回慎刑司。”
“谢尊主恩典。”女魔屈辱地说道,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
这个时候,她倒知道被羞辱是什么滋味了。
在女魔去领罚的时候,平儿收起了千疮百孔的翅膀,低着头,一言未发。
她向来沉得住气。
池厌离未再惩戒她,而是说道:“幽冥夜未除,随时有卷土重来的可能。你确定,你在魔城能护得住她?”
“属下知错。”平儿恭敬地回应道。
“嗯,”池厌离微微点头,又问道,“知道回去该怎么说吧?”
想到在宫殿内等着自己回去的卫云初,平儿心中一暖,连语气也跟着轻了一分:“知道的。”
“下去吧。”池厌离随意地朝她摆了摆手。
“是。”平儿低着头离开了。
她知道,池厌离会来到地下刑殿,肯定是因为卫云初问起了她,不然,依照池厌离的性子,哪怕她被扎死,池厌离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可笑的是刚才那名女魔,居然敢出言侮辱卫云初,池厌离肯定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平儿的确猜对了,因为池厌离在路过,那名用牙齿叼着恭桶的女魔时,坏心眼地朝恭桶弹出一团幽蓝冥火。
幽蓝冥火顿时将恭桶烧了一个拳头大的洞。
或许这名女魔,这辈子都无法等到恭桶将雨水接满了。
她的眼里满是绝望,牙龈处已经开始流血。
如果是卫云初在这里的话,也不会同情她。祸从口出,自古有之,这名女魔不就像现代的喷子吗?
平儿在回去的路上,气息均匀,步履轻缓,若是不说,根本没有人能看出她其实在不久前,才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待走回卫云初居住的宫殿不远处时,平儿便看到卫云初伸长了脑袋,朝她的方向张望着,手里攥紧了衣裳,整个人似乎有些不安。
平儿眼中的神色多了一分温柔,又在下一刻掩去。
站在宫门口等候自己的她,就像是初开灵智一般,有着一种不谙世事的无辜。可是,她又偏偏能够懂得去照顾别人的情绪。
“你回来了?”卫云初笑着提起淡紫色的裙摆,脚步轻快地奔向平儿。
见平儿安然无恙,卫云初才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
“嗯,”平儿点头,解释道,“在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朋友,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卫云初并没有怀疑,而是欢欢喜喜地拉着平儿,一起回到殿内。
这个时候,橙红的晚霞渐渐退去颜色,化为乌黑的云层,一群乌鸦往老巢飞去,发出欢快的“嘎嘎”声。
而这个时候的池厌离,则坐在了摘星楼的屋脊上,一副百无聊奈的样子。
他右手撑着瓦片,指尖在瓦片上轻点。
无数个夜晚,他都会坐在整个魔城最高的摘星楼上面,俯瞰下面的一切。
自从吞噬了幽冥夜的魔功之后,他不用再吃饭、再睡觉,漫长的时间给了他一种寂寞的错觉。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看到卫云初所在的正殿燃起了烛光。
他突然想起,卫云初承诺要给他一个浪漫的夜晚。
于是,池厌离起身离开了摘星楼,前往卫云初所在的怡然宫。
当他脚尖在怡然宫正殿落下的时候,平儿推开了门,朝外面走去。
池厌离眼睫低垂,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轻笑。他还以为是卫云初让平儿去找他,兑现承诺。
可结果,平儿朝他寝宫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不久之后,平儿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怡然宫内,对站在合欢树下,眼巴巴望着她的卫云初说道:“夫人,来,这是你要的宵夜。”
听到这话,藏在正殿屋顶的池厌离,无可奈何地轻笑了一声:“呵……这小丫头,怕是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可是,她居然还记得吃,真是一只小馋猫。
贪吃好色,还妄想修仙,倒不如……渡她成魔,想到这里,池厌离眼里闪过一抹趣味。
第二日,卫云初特地穿了一身白衣,努力绷着脸,想要扮演成慕雪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平儿见卫云初一直不笑,倒是惊奇。
“夫人,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变成了面瘫?”平儿淡淡地问道,语气里的好奇多过了关切。
卫云初这才知道,原来平儿不是不会笑,而是笑不出来。
她双手各伸出一根食指,将平儿的嘴角两边提起来。
平儿龇牙,默默地盯着卫云初,眼里满是淡定。
卫云初松开食指,眼睛里多了奇异的神采:“平儿,怎么可以变成面瘫,你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