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厚栩这一堂课上,一共弹了三首曲子,除了掺杂了幻音的《火凤》以及《离魂》之外,还弹了一首在这一世也异常通俗的《高山》。
到得尾声之时,没有人还安然坐在位上,讲台周边人挤人的围成了一圈,听得如痴如醉。
叶簪跟李彤彤没有挤到前面,两个女生还是坐在后排,遥遥望着前面的人群里露出那一方衣角,听着耳边幽幽袅袅的琴声,怡然入神。
而后,等到白厚栩一曲尽了,叶簪望着前面的人群,对李彤彤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李彤彤不满道:“现在才几点钟啊!”
叶簪说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李彤彤恋恋不舍的看了前边一眼,嘟着嘴道:“走走走……哎,早知道不带你来了,跟个催命鬼似的。”
叶簪没有吭声,跟李彤彤两人一起,从后门走了出去。夜晚的风有些凉,带着泥土的香气,从地上拂到赤裸的小腿间,让叶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两个女生走出文化宫,在路边打了个出租车,先送了李彤彤回家,叶簪的家有些远,她独自坐在出租车上,望着车窗外幽黑的夜景,剪水似的瞳里反射着路灯的光,像是装着一整个天空的星星。
下车之后,叶簪去街边的烧烤摊准备买点烤串,蓦然看到一人,立刻顿了顿足。
一个二十三四的青年点了一大堆东西,正在百无聊赖的等着看手机,无意间抬起头来,突然看到叶簪的身影,一下子喜不自禁的叫道:“簪子,你怎么在这儿?还没有回家呢。”
叶簪本来已经准备转身离开,听到这人的话只好止住了身影,一步一步,慢慢腾腾的走了过去,犹豫着开口问道:“建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个叫做建哥的青年嘿嘿笑了起来,露出一对大门牙,眼睛挤在一起,显得有些油滑,他说道:“今天下午刚回家,本来想明天去你家找你,没想到咱们真是有缘,现在就遇上了。嘿嘿,簪子,这些天想哥哥没。”
叶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避而不答,说道:“建哥,我正准备回家呢,就不跟你聊了。”
“哎呀,急什么急,来,跟哥一起坐会。“
叶簪坚决的说道:“真不吃了,我奶奶还在家等我呢。都打电话催了我好几次了。”
建哥面露失望之色,道:”这样啊,那行,明天再说行吧。啊,我刚点了些东西,你稍等一会,等烤好了拿回去吃。”
叶簪摇头道:“不用了,我不饿。”
建哥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叶簪的手,嘴上说道:“哎呀,别跟我客气,咱们是什么关系?你就算不吃,拿回去给你弟弟也行。”
叶簪不动声色的把手背在后面,拒绝道:“真不要。啊,建哥,现在时间太晚了,我真要回家了,拜拜。”说完,她也不等对方回答,转身就走。
建哥在后面不甘心的高声叫道:“欸欸,簪子,你别跑啊……哎,明天,明天我去你家找你啊。你等我哈!”
叶簪置若罔闻,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走得飞快,眨眼间便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区的大门。她的家在小区里面一个红砖楼房的二楼,叶簪迈着两条光滑莹白的腿,蹬蹬蹬的跑上楼,站在家门口平息了一下呼吸,小心翼翼的拿钥匙打开门,但她没有急着推门进去,而是先掀开一个门缝,往里面瞅了瞅。
“回来了?”但马上,一个苍老的女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叶簪吐了吐舌头,推开门走了进去,轻声说道:“奶奶,你还没睡呢。”
门里是一个拥挤狭小的客厅,正对门的地方有一个油红色的木桌上,上面摆放着一台老式电脑,木桌前是一条脱漆严重的长凳。凳子的左边放着一张挂着蚊帐的单人床,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正坐在床边,看着眼前柜子上的一个小电视。
老妇人转过头来,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叶簪坐到了老妇人的旁边,轻声道:“弟弟呢,睡了吗?”
“睡啦,早睡啦。你说你去上课,上啥课?不是跟去谁谁谁玩去了吧?“
叶簪道:”不是啦,真是去上课。啊,奶奶,我先去洗漱了,好累。”
“去吧去吧,下次可不许了,知道么?”
“嗯嗯。”
叶簪答应一声,去洗手间忙活了十几分钟,换上睡衣出来后,看到老妇人已经靠在床上睡着了,发出了轻轻地鼾声。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对方的双腿扶上了床,把身子躺平,再轻轻的盖上了被子,而后才走进客厅里面的一个小卧室。
这间卧室跟客厅一样窄小阴暗,里面放着一个上下铺的木板床,床边是一个放满了书的书桌,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床和书桌之间也仅有一人的距离,此刻,透过隐隐的光线,可以看到底层的床上有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睡得正香,叶簪替对方把被子重新理了理,旋即无声无息的爬上了上铺。
她把被子铺好,钻了进去,靠着枕头,斜倚在床头,随手打开了旁边的一个小台灯,又把枕头边的一个小小的本子拿了起来。借着台灯的光线,翻到空白的一页,抽出夹着的笔,在上面写到:”十月十四日,星期日,晴。今天心情很好,又很不好。又遇到他了,但是,我发现我跟他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彤彤说我喜欢他,但我想,她还没有真正的确定,而我不想告诉她……“
叶簪刷刷刷的在日记本上写着,不一会儿就写了满满的一篇。
她咬着笔头,想了一会儿,在日记的最后写道:”……我对他的喜欢,之前就好像一条河,时宽时窄,时急时缓。每当我遇到他的时候,这条河的水便会急一些,泛滥一些。但今天之后,这条河或许已经变成了海。我觉得,似乎已经到了让他知道的时候了。叶小簪,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