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秋风凛冽。
安然从机场走出。
头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创可贴。
前日,因为未注意头上被桌椅砸下的伤口,再加上夙夜奔波的疲劳。
竟然在那废弃学校晕了过去。
好在那废弃学校并非无人看守。
发现了他进入的痕迹,一路找到了当时已经昏迷的他。
将他送到了医院。
醒来之后,和当地的警察好一番解释,才解释清楚自己并非是进去偷东西的。
过了两三天,等到伤好了,他才乘坐飞机归来。
刚下飞机。
他便打了一辆的士,向着宁城,安家老宅的方向开去。
等到快要到老宅,他便下了车。
缓缓步行。
他看着四周熟悉的街道和景物。走得并不快。
眼中闪过一抹怀念。
恍若能够看到一个男孩牵着一个女孩的手。
笑着跑过街道。
“哈哈...”
“妹妹。”
“我跟你说,街尾那家‘码头排骨’可好吃了。”
“你在霓虹应该还没有吃过吧?”
“哥哥,带你去吃。”
男孩回过头,兴奋的笑道。
许是因为自己忽然多了个血脉相连的妹妹而高兴。
并没有半分初见的扭捏和疏离。
被他牢牢握住手的女孩冷着脸。
抿了抿嘴,眼角闪过一抹慌乱。
想要抽回被紧紧握住的手,却没有成功。
无奈之下,只能点点头。
等到男孩回过头。
她的眼神却一变再变,最终定格在一抹暖洋洋的眸光上。
嘴角也微微翘起。
她并非是在男孩面前表现得那般冰冷疏离。
“唉哟?”
“这不是小哥儿吗?”
“真是好久没有看到你来这里了?”
“怎么了?是嘴馋了,想要来我这里吃点?”
一道中年男人惊讶的声音传入安然耳中,将他从过往的余音中唤回。
他收起看向那街角空荡荡处的眼神。
看向一旁。
便看到一位身着白色厨师服的大叔站在‘码头排骨’的牌匾下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安然点了点头。
勉强露出笑容。
“对呀,是嘴馋了,想过来尝尝您的手艺。”
他转过身子,走向大叔身后的门店。
“好好好。”
大叔跟着他回到店内。
倒也没有拿菜单什么的。
“怎么样?”
“还是老一套?”
“嗯。老一套。”
“哦,对了。”
“以前天天粘着你的妹妹怎么这次没有过来?”
大叔看着安然一个人的身影,好奇问道。
这小哥大概是住在这附近街道的。
十多年前就开始出现在他店里。
七八年前开始,每次过来身后都会跟着一个粘着他的妹妹。
直到两三年前,两人才没有过来了。
“...”
安然微微一愣。
“啊...她呀?”
“她有事,来不了了。”
“我过段时间回去找她的。”
大叔并未放在心上,点了点头。
以往还是小孩子,现在都是大人了,自然会多出许多事情来,没能过来也是正常的。
“哦,对了。”
“大叔,来两份吧。”
“带回去给你那妹妹是吧?”
大叔一边向着后厨走去,一边笑道。
“对呀。”
“唉哟,你们两兄妹的感情真好。”
“要是不知道你们的情况,我还以为...”
大叔话语停顿了一瞬,许是反应过来这样说不好,又快速转换了话题。
“现在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就算有兄弟姐妹,也是经常闹矛盾。”
“不想我们当年,兄弟姐妹多,物资匮乏,只有团结起来,才会不被别家小孩欺负,感情倒是好上不少。”
大叔絮絮叨叨的说着。
安然只是挂着笑脸,没有回应什么。
过了一会。
两份排骨做好了。
大叔用油纸包好,送到安然面前。
“谢谢您了。”
安然提起站起身。
准备掏口袋。
“诶诶诶...不用了。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当我这大叔请你们吃的。”
“也算是给我上次把你赶出去,赔礼道歉了。”
大叔凑到安然跟前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大叔。”
安然点点头,没有拒绝。
他倒是明白大叔说的什么事情。
当年,因为妹妹很喜欢这家店的吃食,所以他便向着能不能把这家店的秘方买下来,结果被这大叔拿着扫帚给赶出来了。
“那以后多带着妹妹过来光顾呀。”
“嗯...有机会的话。”
安然提着两份排骨消失在了街角。
大叔看着他消失的背影。
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淡。
“唉,当年的小哥一转眼都成大小伙子了。”
“就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总觉得变得忧郁颓废了些?”
大叔摇摇头,走进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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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安家大门不远的一处小巷里。
安然坐在台阶上。
一边吃着排骨,一边默默的看着不远处的安家。
许久未回来。
这里变化也不大。
依旧是那熟悉温暖的地方。
只不过再也回不去了。
安然幽幽一叹,将吃完的包装袋叠好,放到一旁。
忽的。
他目光一凝。
却见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妇人出现在门口。
紧接着一位满面风霜的男人也在保镖的簇拥下出现。
安然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眼中热泪盈眶。
闪过深深的愧疚。
“爸...妈?”
即使他们和以往变化太大,他也能一眼便认出来。
这才过了多久。
他们的头发都开始花白了?
安然紧紧的泯起嘴唇。
在他的注视下。
安父安母上了一辆停留在门口的车,向着远处驶去。
安然片刻也没有犹豫。
对着车辆离开的方向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咚咚咚磕起了头。
“爸...妈...”
“孩儿不孝...对不起...”
“对不起...”
“都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都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妹妹...”
安然眼泪滴在地上。
心中早已被愧疚填满。
一次次与地面的撞击下。
创可贴下,先前已经基本愈合的伤口,再次开始渗出殷红的血水。
但是他依旧没有停下。
此愧比天高。
究其一生都难以偿还...不过区区一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