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这就给您送到马车上去。”
眼见着姜泠珑回来。
凌澜便上前道。
姜泠珑神色有些黯然。
“梓楠回来了吗?”
“殿下回来了。”
“已经用过午膳了。”
“那就好...”
“我的午膳不用送了。”
“没有什么胃口。”
“这...陛下还是要注意龙体呀。”
“我知道...无需你多言。”
“对了,让下边的人午间休憩一会,随后便赶路吧,去宣府。”
“喏。”
姜泠珑淡淡瞥了一眼凌澜,随后上了马车。
姜梓楠并未在这里。
显然不愿意见到她。
独自跑到别的马车上去了。
只不过姜泠珑此刻却并不在意这一点。
甚至可以说这是她愿意看到的。
如今的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她褪掉身上的外衣。
趴在软榻上。
就这么静静瞅着窗外的景色。
一言不发。
中途凌澜过来请示出发,她也未曾搭理。
最终在马车启程的轻微晃动中。
她一时不慎竟闭上了眸子。
困意上涌,睡了过去。
...
宁平三十九年,春。
去年春,李笃李老将军携边军将士入京一举平定了京中叛乱,作乱的肃王身死,而后宁平帝驾崩,宫中传出先帝遗旨,立宁曦公主姜泠珑宁曦长公主,加食邑万户,监国辅政。
一年以来,由于再未立新帝,所以并未改元。
轰隆!
一声春雷响彻燕京的天空。
照亮一瞬间漆黑的夜。
紧接着雨水哗啦啦落下。
大齐北疆这便迎来了第一场雨。
京城之外的农户听到这般雷声雨声,从睡梦中惊醒。
嘴角浮现一抹会心的微笑,再度投入梦乡。
一场及时的春雨,似乎是在预示着今年将会有一个好收成,
一家老小不必如往年那般忍饥挨饿。
若是再幸运些,说不得还能有些余粮,卖了钱之后,又可以给家里如庄稼一般节节长高的小崽子多添置几件新衣。
但是在这个世界。
下层人民和统治阶级的悲喜永远是不相通的。
今夜燕京城中。
绝大多数权贵连睡觉都不敢闭上眼睛。
连绵的雨声掩盖了富丽堂皇府邸外的一切动静。
可偶尔闪过的雷声就能让这些人风声鹤唳,惶惶不得终日。
生怕一大群带着寒光闪闪绣春刀的锦衣卫破门而入,杀尽一家老小。
从五日之前起。
那个执掌了锦衣卫的权奸便发了疯。
大批大批的官员被以极快的速度抄家、砍头。
就连京中二品大员也难以幸免。
引得无数官员怒骂抗议。
然后又被血腥镇压。
当然,无论是恐惧、畏缩、怒骂、诅咒。
该来的依旧会来。
这一夜又有多家官员被找上了门。
宫城。
勤政殿。
此处本该是历任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
非重臣以及近侍宦官不能进入。
可此刻内里主位上却违和的坐着一绝美女子。
虽然已经入春。
但是春寒料峭,晚间冰寒。
此处依旧生着地龙。
暖烘烘的。
女子早已褪去外衣,仅仅身着一件明黄色凤纹中衣。
凹凸有致的身材将那中衣撑得几乎要裂开。
只不过这般绝美的人儿精致白嫩的面容上此刻却带着怒意。
粉眸含怒。
死死的捏着手中的毛笔。
好似在忍耐压抑着什么。
轰隆!
又一声惊雷响起。
她却再也忍不住。
“来人!”
“来人!”
“长公主殿下!”
“奴婢在。”
“安然人呢?”
“他怎么还没有来?!!”
“快去遣人催一催!”
“让他赶快过来见本宫!”
“喏!”
“奴婢这就出门去遣人催促一番。”
那应答女官行了礼。
缓缓退出殿外。
正欲打起伞寻一禁卫出宫催促。
却见到漆黑的雨幕之中。
有一道挺拔的身影撑纸伞而来。
那人一身斗牛服,即使在漆黑的雨夜当中也格外显眼。
这女官动作明显一停。
随即就这般等着那道人影来到檐下。
收起纸伞,露出的面容正是长公主殿下要见的安大太监。
人才到面前,一股浓郁不可化去的腥风扑面而来。
女官来不及皱眉,便忙开口道。
“安太监!”
“您可算来了!”
“长公主殿下已经等您多时了。”
“知道了。”
“有劳在殿外守候。”
男人清冷的嗓音传来,带着淡淡的疲惫。
“喏!”
女官行了个礼,哪里敢不依呀。
莫说这位和长公主那般亲密的关系以及滔天的权势。
就说这几日在外朝杀得人头滚滚的凶名,宫中根本无人敢忤逆。
安然并未有在意女官眼中浓郁的畏惧。
推开殿门进了大殿。
“殿下。”
“您找我?”
安然行礼,看向不远处御桌后那道眉宇间明显带着浓浓惊怒的倩影。
啪嗒!
一沓奏折被含怒丢到安然面前。
“安然!”
“你在外边都干了什么?!!”
“你说外边的事情放心交给你,让我不要管。”
“这就是我交给你的结果?!!”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姜泠珑站了起来。
行到安然面前。
一双眸子是宛若喷发火山般惊怒和恐慌。
不过对上安然平静的眼神,她心中的情绪却又陡然消散了许多。
语气亦柔和了些。
再次开口道。
“安然...我并非是要责问你。”
“我只是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看看...”
“这些全是弹劾你的奏折。”
“这几天,你在京城杀了多少人?”
“你一进来,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你是刚杀了人,才过来的?”
姜泠珑眼眶有些泛红了。
她的语气更加弱了几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这些奏折...”
“真的就跟雪花般落到宫里,落到我的桌子前...”
“京中有好多好多人死了...”
“真的...真的已经血流成河了...”
“这太残忍了...”
“你这样做是有什么必要吗?”
“你真的不要命了吗?”
“京中那些幸存的官员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已经对你咬牙切齿。”
“恨不得食你的肉寝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