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姜梓楠虽然心性上可能有些不成熟,但也只是刚刚长成的小丫头的叛逆罢了。
她能够统御一个深深渗透入朝廷要害部门,能够在京城动用刀兵的势力,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事情。
“另外,你也不用担心不能服众的问题。”
“我还年轻,而你更加年轻。”
“我们有很多时间。”
“我会慢慢教导你,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会为你铺路,为你在朝中培植党羽。”
“姜梓楠,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站在的我身边,能够理解我,能够帮助我,能够相互扶持。”
姜泠珑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姜梓楠,其中闪过真挚的情感。
姜梓楠脸色依旧冷漠,甚至眼中闪过一抹抹厌恶。
“不!”
“我不要站在你的身旁。”
“我也更不可能理解你!”
“我不想当什么储君!”
“我不希望从你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还有...姜泠珑,你这样的人不要谈什么唯一的亲人。”
“我姑父也曾经一心一意的陪在你身边。”
“你说他是你最亲密的人,可是最后他的下场如何?”
“你之残忍、冷酷,不必多言。”
“总之,就算是你给我冠上储君这个名号,我也绝对不会接受!”
“安然...他与你不同。”
“我们身子里毕竟流着一样的血。”
“是啊,是不同!”
“他与你无血缘关系,亦那样爱着你。”
“你以为他的爱是无缘无故的?”
“他的情感远远超脱了血缘关系产生的情感之上。”
“而你,这样的情感都要抛弃。”
“我不敢想象亲情这等情感会被你怎样以更加无情的方式抛弃。”
姜梓楠有些激动道。
姜泠珑微微蹙眉。
这小侄女之所以如此排斥自己,就是因为自己过往的举措在对方心中失去了信任。
对方不信任自己,不信任自己对待情感的方式,认为自己可以抛弃一切情感,只要有足够的利益。
她决定换个方向。
“梓楠。”
“你跟随安然多年。”
“吾观你言谈举止,亦是继承了他的思想。”
“你有没有想过。”
“你登上了储君之位,日后登基。”
“是可以完成他未完成的抱负的?”
“你说如今大齐内部有诸多问题。”
“你可以在上位之后着手改革。”
“以你的能力可以让百姓变得更好。”
“而若是我选了别人做储君,你能确定对方亦有这等志向和能力?”
果然,闻言,姜梓楠微微一愣。
可随即冷哼一声。
“姜泠珑,你同样在他身边多年。”
“你能说出这番话,就说明你从来未曾理解过他心中所想。”
“你真以为我登上皇位就能让百姓变得更好?”
“你错了!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你以为的帝国蒸蒸日上,可我只看到了帝国内部不可压制的矛盾和冲突!”
“或许现在还看不出来,可是十年二十年之后,这些问题将会变得十分尖锐!”
“所以我要推倒重来!”
“我要在大齐的废墟上建立一个崭新的国度,崭新的制度!”
“若是我登上皇位,我的立场将不再是我的立场。”
“我会被大齐裹挟着推向深渊!”
“我会被万民抛弃!”
“或许还会被砍下脑袋!”
姜梓楠记得清楚。
东南沿海,那些商贾正在掌控权势,这些人的利益与大齐的利益相左。
她姜泠珑自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可自己,没有她再造大齐之功绩,没有各地人心之所向。
这是姑父曾经预测过的部分未来,如今一一应验。
“呵呵...危言耸听。”
姜泠珑冷笑一声。
“我看你是中他的毒太深了。”
“你以为他在想什么?”
“他不过就是想推翻大齐,想推翻我屁股下的龙椅!”
“就为了他心中谁都不能及的万民!”
“呵呵,愚不可及。”
姜梓楠蔑视的看了姜泠珑一眼,宛若看一个傻子。
姜泠珑面对辱骂也不恼,语气再度放缓。
“梓楠,你不理解不认同我也是正常的。”
“你毕竟还年轻。”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总有一天会理解我的苦心的。”
“痴心妄想。”
“我若是真的理解了你,不如就自尽算了。”
“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我理解。”
“我最后再说一句。”
“不管你怎么想,这个储君我是不会当的。”
姜梓楠说罢,根本不带半点留恋,转身就走。
独留姜泠珑一人坐在原地愣神。
过了许久,才幽幽叹了口气。
“唉...她不知我,我不知她...”
揉了揉太阳穴。
“无妨的...时间还很多,有机会改变她的想法的。”
...
姜梓楠刚出勤政殿。
漫天飞雪如同鹅毛一般落在地上。
不想清晨还是阳光普照这时却有如此之变化。
可她却对此毫无反应。
一步步踏着尚未被积雪覆盖的石板路往前走去。
神色悲愤。
今日之事已然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姜泠珑不知发什么疯,将她立为储君,看起来还颇为坚定的样子。
可是就算这贱女人铁了心,她也不可能屈服的。
她是完整的经历了当年的事情。
她看着那张龙椅是如何一点点的将满心满眼都是姑父的姜泠珑变成另一个人。
一个彻头彻尾的政治动物,一个冷血无情残酷狡猾的帝王。
那个位置,有莫大的异变人心的能力。
她恐惧,她逃避。
她担心自己登上了那个位置,真的理解了她姜泠珑的所作所为。
那样就代表,她成了与那个贱女人同样的人。
她绝不愿意如此!
那样意味着她背叛了姑父对她的殷切期待,背叛了他的遗志。
不断的有洁白的雪花落在她的脸颊、青丝之上,又转而融化成水珠。
她却毫不在意,漫无目的的走着。
忽的。
她只觉得眼前景色颇为熟悉
再定睛一看。
便发现已然是到了皇宫的某个偏僻角落。
“这里...”
她抿了抿嘴,眼角的悲伤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