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全很委屈,“我们就是寻常村落,说多少遍了,你自己不信能怪谁?”
“还在嘴硬。”千澜勾唇,起身往外走,“看来是没受够苦头,凌云,看着他们,我再去想想法子撬开他们的嘴。”
易全怕了她,在后头暴躁喊道:“死丫头你还有什么折磨人的法子,告诉你爷爷不怕。”
“我管你怕不怕。”
推开门,屋外是一身风雪的沈寂和流影。
千澜惊喜,“大人何时回来的,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进屋?”
“见你在问话不便打扰,这是怎么一回事?”沈寂看着她。
流影含笑悄然迈进屋内。
千澜将今天遇见的事情和沈寂如此这般说一通,最后加上自己的想法,“......若真是附近正儿八经的村民,他们的柴刀不会同新的一般,只能是不常用的刀。而两人说话的内容提到官府和锦衣卫,又是当家的,又是提防。”
“我猜他们应当是特意被安排在山林中巡逻,所以遇见我们以后,才会那么凶神恶煞。”
“既然如此,这个易家村怎会是寻常村落。要不是我和凌云一个装瞎一个装聋,让他们放松警惕,只怕现在被抓回去的就是我们俩了。”
“打量我们猜不到呢?多新鲜啊!还跟我在遮遮掩掩,半天没审出有用的线索。”
说罢轻轻叹声。
他们还在外头和易山打太极,迂回的探听消息,她却已经直冲易家后山,还带回来两个人审问。到底是她收获丰厚些。
沈寂抬手轻抚过她的头发,嘴角微扬,目光柔和如雪夜的月色,“忙活这半天,想来累了吧,这两人交给我就罢,你且先去休息。”
正好千澜也有些发困,他这么提起自然不好拂了大人的好意,这便辞过沈寂,走向自己房里,到一半又停下,扭头问道。
“大人,易霜他们今夜可是不回来了?”
沈寂嗯声,“近墨传消息回来,说是易山派人跟踪,在城中找了处客栈落脚。”
“呵,这易山当真是个老狐狸,还敢跟踪人!改天我非要套麻袋揍他一顿才行。”千澜咬牙恨恨道。
沈寂忍俊不禁,但丝毫不怀疑她能做得出这事!毕竟这丫头从不按套路出牌。
倏地她又认怂,“算了,别人的地盘,我还是规矩点,不给大人添麻烦。”
沈寂忍不住笑起来,“……你若真想打,不用怕给我添麻烦,万事有我替你担着。”
千澜听了直乐呵,“有大人真好。”
目送她离开,沈寂才迈入厅堂。
屋内两人一齐看过来。
少年五官俊朗,瞧上去非常温和,但此刻面无表情的模样却又像是附上一层寒霜,身穿一件玄色大氅,端的是清风朗月,大气端持。
伸手解下大氅的动作既慵懒又贵气,再看他端方的坐姿,倒是与方才那婆娘一脸相配。
易全见到他这张脸,又瞅瞅一旁朝沈寂颔首的凌云,刹那间顿悟,斩钉截铁道:“这厮怕不是那死丫头的男人!”
粗俗的话语入耳,沈寂却充耳不闻,眼神轻飘飘掠过他,看向另一旁的易安,盯他良久。
直到易安不甚自在,皱眉问道:“你总盯着我作什么?”
沈寂收回目光,声音冰冷,“你二人不过是易家村的寻常村民,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我不会为难你们。”
“哟,你比方才那丫头聪明,晓得我们就是区区村民,她还死活不信呢。”易全扭动一下被捆着的身子,“既然不会为难我们,那就把我俩放了,到时候不告你们私设刑罚的事。”
“私设刑罚?”沈寂撩袍跷二郎腿,支颐好笑的望着他,“你可知真正的刑罚长什么模样?”
易全言语一滞。
眼前这人别看长得俊朗出尘,人模人样,但他莫名就有些惧怕他。
而他祖上农民出身,前半生规规矩矩不曾犯事,哪里见过真正的刑罚,只听说会挨打挨揍,但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倒不如揍他一顿,也比死丫头折磨人的法子来的痛快。
“不说话,可见是没见过,也不想试试提刑按察司折磨人的法子,那就说,说说你们在易家后山干的是些什么勾当?”
“我、我们真没……”
沈寂咳声打断他胡说八道,顺手拿过桌上的一个橘子,边剥边道:“我要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问起你们,所以你们想清楚再回答。”
被他气势所迫,易全不敢应声,求助似的目光投向他哥易安。
易安远比他弟要沉着冷静,半信半疑地问:“你是官府的人?”
“明知故问。”一旁的凌云一脸不屑。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易安神情变换,像是在考虑眼前两人的话可不可信。
他在家是长子,跟随父亲见惯不少人情世故,与官府作对的人是易山,至于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和官府抗衡不得知。
但眼下落入官府手里的人,可是自己和易全!
一番权衡,究竟哪一方才是坦途不难分析。
可他却像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似的,缓缓合上眼帘,还是咬定易家村十分寻常。
“你还打算替他们隐瞒?”
“大人见笑,那是小人祖祖辈辈生存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小人再清楚不过。”易安笑容有些牵强。
凌云道:“我家大人只问你这一回,你若再这般冥顽不灵,休怪我们……”
“凌云。”沈寂却出声叫住他,“罢了,多说无益。既然没什么异常之处,稍候给他们点吃的,明日你就亲自将两人送回易家村。”
“大人!”
凌云急得上前两步。
这两个人可是姑娘费劲抓回来的,而且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不对,没道理他家爷会信以为真他们所说的话。
难不成就这么把人放走?
哪知沈寂下一瞬便展颜一笑,声音悠悠传来。
“你们说没问题,我就信你们没问题,但至于易山和他背后的人信不信,那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不过想想,若是背着官府干开矿的勾当,这些人多半也是些亡命之徒。”
“你有风骨,或者你有软肋被他们握着,不愿向我坦白,那我们就打个赌,赌一赌易山会不会对被官府抓过的你们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