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李谷还没走。
还在竟陵境内的时候,司空熏就开始动员百姓,不过竟然是团练先难,一路上的大世家都被围了起来。竟陵城戒备森严,完全不像是仓促应战,反而像设计好的圈套。
事实上,这就是利用大势设计好的圈套。
荆南军民动员之迅,恐怕是北汉都比不上的。
跟着李谷的高保绪心绪不宁,向李谷告假说荆南动乱,要回去看看。李谷笑着说没有兵将,回去也没用,不如到襄城再说。
到了襄城,李谷已经把一路上的种种情况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还是觉得这次动乱很可能是给设计了的,高保融要乘乱收回世家的土地。他毕竟不那么了解荆南,所以还想不到孙光宪他们想一次性把世家和寺庙的土地一并解决,逼着世家与商会合作,展商业。
当安审琦要出兵荆南的时候,李谷说:“如果是援军,需要问江陵是否需要。如果乘乱接管,恐怕有些困难,因为竟陵团练防守非常严,看样子已经坚清壁野了,江陵水军未动,还威胁着沔阳和武昌,打下来不是那么简单。何况现在三叛刚刚有了平息的迹象,这要是把荆南逼反了,那就罪过大了。荆南此次内乱,不过是世家不服荆南收回土地还给百姓的举动。如果百姓和世家放在一起,你是得罪百姓,还是得罪世家?如果真的逼反了荆南。荆南内乱平息,进取沔阳和武昌,拿不下来还好,拿下了,楚国内乱就断绝了往来道路,楚国必然归于南唐或者后蜀,这是因小失大。何况高保融把大弟交给我,就是说他没有反叛之心。”八壹中文網
派往襄州和荆南边境的探马回报的情况与李谷所言相同,安审琦只好修书一封,连夜送到江陵。
很快,江陵的回信到了。安审琦看了哈哈大笑。
“高家小儿有趣,要是大一点,我一定说要来带兵过来就好了。”
李谷接过回信,一看就是小孩子涂鸦。这么说过分了一点,但是七岁的小孩子你指望他能够写多少的字?最然不说难看,但是绝对不算好看。
“荆南几个小贼闹事,不碍事的。就是施州那个胆小鬼田行皋想趁机偷鸡摸狗,想来他小命不保。我听说襄城是个古城,好吃的好玩的多了,不像江陵,什么也没有。所以等我爹我娘回来了,我就到襄城来看您。”
“有点意思。”李谷笑道。
安审琦摸了摸胡子说:“只听说高保融娶了梁震的闺女,就生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比较贪玩。高保融任司农的时候,在乡下也惯了。这几句话一看就是儿语,不是别人教的,不过还算有条理。孙光宪这帮老臣也听任这个小家伙胡闹,看来高氏还不至于像马家一样走向没落。”
李谷说:“其实这是孙光宪故意为之,是说高保融已经亲征,但是江陵还有主事的人,虽然是个孩子。”
安审琦道:“好吧,看在这个小家伙的份上,我不和他们计较。李老弟,你觉得荆南能够在蜀军下面讨好?这个田行皋有自立的野心,前两年曾经反叛过蜀国,蜀国耿彦询带领兵马还没到,又投了降表,是蜀国那些洞蛮最大的土司。”
“如果是无防备,荆南据说现在兵马不过万,还真不是对手,但是情况显然不是这样,这是个圈套,这一仗下来,荆南会安生几年。荆南稳定,楚国的事情就比较好办。南楚内乱是避免不了,如果不出意外,今明两年必叛。主上一定会派大军进剿,楚国定,荆南自然也就定了。”
安审琦皱了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
襄州和荆南不同,荆南保持着军政独立,但是襄州不是,大军南下,恐怕安审琦的这个节度使就要挪位置了,虽然朝廷已经有了一些意向,但是一直没有动作,就是因为北方局势不稳,三叛未平。
安审琦倒不是贪恋这个节度使的位置,但是心理到底不是那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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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光宪确实比较放任高继冲,这孩子虽然顽劣,但是大概是他见到的最聪明的一个了,和高继冲相比,自己家的几个孙子孙女,那就根本不能看了。只是这孩子和他杠上了,怎么也搞不定。
也许是梁夫人和高保融经常抱着他看奏折的缘故,小家伙不仅是认得字,还懂得其中的含义。这就非常不简单了。
荆南现在比较难以处理的不是军事部分,而是民事部分,抓了大量的世家子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罪,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死罪。所以总需要给世家一些出路。这一板子打下去,还得给几个甜枣,也需要为自己这些新世家留一条后路。
倪从进请修直道,看中的是再直道流通后,可以展棉麻和桑蚕业。王家下手比他们早,现在江陵,王家的棉衣和棉布风靡全城,王府舍人院的商船眼看着就能够从闽越一笔大财。但是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生意要想做的长久,就必须展自己的棉麻桑蚕业和纺织。
王府的舍人院现在有钱,尚衣局恐怕会和王家的成衣铺子合并。
除了这些,还在找地方建造一个制糖坊。
加上以前专营的盐。只要不是被人中饱私囊,恐怕最有钱的是王府。
放开茶叶、酒的专营是王府让出来给世家们的,而棉麻种植是放给老百姓的,棉麻加工纺织就是预留给世家们的,就看你如何运作。
高保融已经下了死命令,不准随意杀人,那就逼着新世家和老世家讲和。老世家也已经敲打够了,把农田都收了,不合作就是死路一条。各州县都想出了一些办法。但是集中的要求就是修建直道,没有直道,路途上的耗费太多,世家们认为这个生意做不得。
高保勖送到河中大营一万斤大米,耗费在路上的粮食就过了这个数,只是耗费的是陈米而已。
“内阁请设江水和汉水漕运使,棉麻、花生和豆类作物宜沿江分布,在直道未修建好之前,漕运是最经济的一种方法。”
孙光宪提这个建议的时候,王保义和高从让都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因为现在两江的漕运掌握在他们两家的手中,孙光宪这是要在漕运中安插自己的人。
“我爹和我娘废掉属官,就是废掉专权的官员,转而用衙门代替。所以漕运使就不设了。在工房下面增加一个漕运局,归工房统一管辖。其它的就按照这个折子上面的筹措银钱,入份子购买船只,修建码头的办法去弄。”
高继冲随口答道,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给叫过来的孙萱,他完全无视傍边还有一个七八岁,长得非常漂亮,斯文和娟秀的孙慧。
孙萱要小一些,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圆滚滚的,现在叉着小腰和高继冲对峙。
“你敢欺负我,我爷爷在这里。”
“你爷爷做正经事呢,管不了你。”高继冲有恃无恐。
孙光宪绷在那里,他觉得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疼过。高从让和王保义笑呵呵地在旁边看热闹,自己家的小孩欺负别人还是比较好看一点。
施睿静这些年轻一些的官员,一看情况不妙,全部回各房办公去了,麻烦事全部扔给了孙光宪。
“你为什么不做正经事?”孙萱眼睛滴里咕噜乱转。小姑娘对爷爷在傍边瞪着她还是感到有些害怕,况且来之前,家里人就对她说,见到高继冲,不要贪玩,要劝高继冲也不要贪玩,要做正经事。要跟着孙慧姐姐学,要像个淑女。为此她的父母在家里给孙萱教规矩,孙萱的屁股上没少挨打。
孙萱年纪虽然小,但是屁股还疼着呢,自然忘不了。
“做啊,小孩子,玩和学就是正经事。大人的事情,大人自己去做。大人做不了了,问我们,我们才去管。”
孙光宪差点晕倒,弄了半天,原来是自己无能,要请教这个小屁孩,小屁孩才不耐烦地回答几句,说起来还是给孙光宪面子了。
高从让和王保义也觉得这有点不像话了,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王婉容的脸上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