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先生也为这个温度计感到新奇。
耿先生是主动提出接受牛痘接种的人,因为经过了一夜后,王婉容也出现了低烧,身上也有了红斑。这说明王婉容的感染时间应该和高继冲差不多。王婉容再接受牛痘的接种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而徐大夫虽然还没有出现症状,估计也不会差不多。
因为竟陵找到了患有牛痘的母牛,牛痘已经在送来江陵的路上了。耿先生就提出进王府。按照王婉容的理论,她对外接触比较少,接触痘症的机会也比较少,只有她接受种牛痘才能够完整地体现种痘后的反应。
梁夫人准了。
高保融和梁夫人已经看出来了,属于高继冲的势力已经形成,能够在此时共患难的,恐怕不会对儿子产生伤害,反而将会是极大的助力。
耿先生是明白其中的危险性,但是跟着她的另一个小徒弟玉琳却是一个傻大胆,反正师傅去什么地方她就去什么地方,她认为师傅和王仙子无所不能,跟着她们肯定没事。
真到了高继冲的寝宫,听王婉容很郑重地说痘症的危险性,直接吓哭了。她倒是不怕死,是怕满脸麻子变得难看。
这让本来很沉重的寝宫变得欢乐了很多。
高继冲水痘已经出透,但是最危险的时候也来了。寝宫里已经禁止人员随意出入。随着进入王府的人员增多,抄写王婉容和高继冲对于痘症病症状的理解,以及一些零散的命令的人移到了寝宫的外面。那也是一个读了一些诗书的医学世家的女子,因为接触痘症病人,全家死得只有几个人了。而这个女子因为满脸和满身都是麻子,而嫁不出去,出家为女冠。因为官府征召而进的王府。
玉琳就是被这个女冠的样貌给吓哭了。
不过终究是小孩子,寝宫里又只有高继冲、王婉容、徐大夫和师傅,加上她也才五个人。
王婉容此时就好像开挂了,各种奇思妙想在她嘴巴里冒出来,一般人只是觉得神奇,但是对于耿先生和玉琳这样沉浸于道术的人,那就不是神奇,而是一盏明灯,往往能够把她们想了许久的东西,给一一诠释出来。
“这个不叫水晶尺,就是测量温度的温度计。最早可不是用来给人测量体温,而是给炉膛测量温度。”
王婉容把腋下的温度计取出来,看了一下,三十七度。而高继冲则在三十八度左右,王婉容觉得痘症已经出完了,还有这么高的体温,不是太正常。
“请余老进来,看看能不能把继冲的体温再降一点,如果药物不行,就看看王府的冰库里面,还有没有冰块。这个不用记了,这个季节一般人用不起冰块,可以写用井水给被人降温。这降温分为两种,一种是通过药物调节身体机能,使温度降下来。这是最根本,也是能够解决问题的。用冰和井水降温只是一种物理疗法,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姐姐,痒和疼。”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折腾,高继冲变得有气无力。
“乖,一会儿把药喝了,还要喝一点粥。”王婉容检查他身上和脸上的水痘。
“我还是怀疑继冲患上的并不是真正的天花,而是一般的水痘。因为他身上的水痘数量不算多,症状也很轻。远远达不到余老说的随起随消的地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天佑荆南。”王婉容笑道。
“那要如何辨别是一般水痘还是天花?”徐先生问。
“一般性的水痘,小孩子得的多。大人即使接触,得病的几率也是不如天花那么厉害。当然也是非常危险的一种病症,只是因为病程和缓,所以救治比较容易。”
穿着一声白衣的宓乐进来:“王姑娘,余老年纪大了,现在在休息。”
“那麻烦了。”
宓乐上前用一根手指头按在了继冲脉上。
“宓先生,这一指诊脉是临时的,还是原本就有这种诊法。”正在看玉琳用开水给温度计消毒,从而观察温度计测量原理的耿先生问。
“这是一种专门为小孩子诊脉的方法,是家传的。”
耿先生点了点头,没有吭声。耿先生对不熟悉的外人很少说话,特别是男人,基本上是不理的。
其实宓乐很年轻,长得非常英俊。玉琳就偷偷用眼睛瞄他。
宓乐看了舌苔道:“还好,虽然还是在热,但是情况不算太差。但是脉细,舌红少苔,这是气血耗损之象,王姑娘对病程的推断非常准确。您看我们用沙参、玉竹和麦冬温养生津,天花粉、桑叶清热,以扁豆入脾胃,以甘草调和。您看如何?”
现在整个王府的人把王婉容快当神仙看了,宓乐连头都不敢抬。
“如何用药,是你们大夫的事情,我对药性不懂。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外面的孩子怎么样?”
“回姑娘,我们也现了王府周边和城北病人群以及症状还是有些区别。城北病多为成人,痘症来的急。虽然城北的孩子大部分都在蒙学,但是除了少数几个孩子是这种症状以外,大部分的孩子和小公子类似。而王府以东,南城成人病比较少,病的都是五岁到**岁的孩子。”
“城北人口密集,出入城的人比较多,被外来人口感染是可能的。其它地方三面临江,条件确实要好一些。城北病人的治疗如何?”
“不太好,城北卫生条件很差,虽然衙门已经尽力了,但是八成病人都没有来得及告知应该注意的事项,医馆诊治不算有大的错误,但是病人的居住条件很差,痘症出得急,开始出现的三十多个病人大部分都感染了。后来的好一些。”
宓乐想了想说:“姑娘,江陵城补救及时,但是定远和竟陵还远没有达到江陵的程度,痘症病人大量出现,襄州逃过来的难民剧增,怕是很难控制得住。其它地方因为实行了管制,目前还没有病症出现。”
王婉容知道余老他们还是认为有些人该放弃就应该放弃,襄州的做法简单粗暴,但是却也未免不是一个好办法。
她问耿先生:“耿先生,您看,今年的梅雨竟然持续了这么长时间,初夏竟然有初春的感觉。这也许是痘症爆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这种情况还会持续多久?据我所知,痘症外邪对于温度非常敏感,孙神医就说痘症非其时不会爆。如果天气转晴,气温回升,疫情就会得到有效的控制。”
“现在已经进入七月了,阳气转盛。天时反常是有不会太久的时间,今年确实有些长了。但是只要是晴天,盛夏就会很快到来。”
王婉容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气叹了口气。提高声音说:“控制人口流动是必须的,但是不能把病人就这么扔下不管,也不能连活人都一烧了事。可以寻找幽静之所,收容病人,减少他们的流动。痘症虽然危险,但是挺过来,就不是祸,而是福。只要天气放晴,老百姓开始穿单衣,阳气日旺,外邪自消。但是村落农舍,必须干净清洁,外邪就算是有,也不能为害。”
王婉容是说给外面的女书记员听的。
宓乐要退出去。
王婉容追问:“牛痘何时才能到。”
宓乐弯腰道:“就快到了。”
王婉容皱了眉头。这已经是第四次了。以现在的紧急情况,不可能如此之慢。王婉容和高继冲对视了一眼,已经猜出牛痘不是没到,而是医学院怕危险,在外面找人接种。一抬头就看见宓乐已经退到了门口,要开门出去。
王婉容叹了口气道:“你们难道不怕耿先生和玉琳,还有徐大夫真的出事?特别是耿先生和徐大夫,她们的年纪要大一些,卫气旺盛,但是血气却不如我们这些小孩。一旦病,病程必然会短而急促,后果如何你们要考虑清楚。把牛痘送几份进来,没有人比我们更加清楚痘症的规律,危险性还要小些。”
宓乐冷汗就下来了,一条腿已经跨出门,却不敢走。
“牛痘接种也不能随便乱接,让你们做的三菱针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了。”
“接种在手臂之上。接种后也要注意,因为仍然会有痘症的一些症状出现,只是程度很轻。小心血毒入脑,必要的方药是要给接种人的。让你们送进来就送进来。”
宓乐道:“我会向余老和李大人说明。”
这意思就是他做不了主。
“我看余老也不是休息了,而是躲着我们吧。”
宓乐不吭声。
耿先生笑道:“算了,王姑娘,如果您估计得不错,我们病的机会不算大,有时间等。余老他们所为还是稳妥一些。”
王婉容叹了口气,不说话了。宓乐连忙退出去了,把门带上了。
(以上所有关于天花的情节,纯属臆测,情节需要,各位看官不要当真,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