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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独尊某家?(1 / 1)

高继冲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吕岩现一直都能够控制情绪的方法在高继冲的身上失效了。

压抑或者放任大脑意识运转,结果都非常危险。不过好在万般无奈之下,想要遏制这种混乱的本能自己找出了方法,他就是对话和思考。以复杂的思考来消耗和消减那些纷至沓来的记忆对感知的冲击。

“所以没有一种方法是万能的,道家的修炼也是如此。你们常常说当人极端安静的时候,杂念就会纷至沓来,继续无视它,任他来去就好。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这样,某些潜意思里的东西可能会完全摧毁一个人的思维。出现幻听和幻觉,最后导致精神分裂,分不清幻觉和现实。所以有人做得到,肯定也有人做不到,得到的结果一个是好的,一个就是坏的。比如我就做不到。”

现在的高继冲令人畏惧,因为大脑高运转之下,他能够轻松想透很多人想不透的东西。

“只是,师傅以前教我的方法还是有一部分有效。杂念毕竟只是少数,而人活着你的感知还是在挥作用,它会带来新的记忆。这就好比过去的记忆是一小撮盐,可是我们往杯子里兑水,兑的水越多,就越淡。我现在就是用兑水的方法,尽量想事情,把一些事情想透彻。大自然的信息要比个人潜意思里的信息庞大得多。这件事也说明,任何学说都不能迷信,个人的识知都只是天道的一部分,诸子百家都是这样,没有哪一种学说能够包打天下,加起来,去伪存真,可能更加接近天道。但也只是接近而已。”

吕岩、吴夏、奚常和宓乐都敬畏地看着高继冲。

思想的活跃不是没有代价的,短短几天时间,高继冲圆滚滚的小脸就消瘦下来。好在这两天他的胃口好了一些。睡眠也在恢复,前几天是整夜整夜不能睡觉。

“奚监事不要认为只有利益才能驱动商人们来往于各国互通有无。但实际上,孔子就认为德行天下,荀子尚义。道家尚道,佛家尚善,法家尚法。吴先生认为商人只可利用,而不能重用。其实但是商人也并非都是重利,虽然少。但是少也不是没有。所以也不能一概而论。但是以任何一家之言构建的社会都是不完整的,而以利益构建的社会确实会变成尔虞我诈的社会,那就是一个畸形的社会。至于互通有无,并非只有利益才能驱动。商人不应该获取成本以外的利益,因为那已经不是利益,而是盘剥。衙门征用民夫,进行货物流通也并无不可,只需要保证民夫能够和其他人一样品质的生活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商人?利益不是最基本的,而生存才是最基本的。”

高继冲其实不喜欢考虑这些,因为这些与过去的记忆联系太紧密。想多了就头疼。

所以他巴不得把吴夏和奚常赶走。

“对待商人,底线就在这里,你不能获取成本额外的收益,那等同于盘剥。官员盘剥百姓都要杀头,凭什么商人盘剥百姓就能例外。当然也不能让商人的生活水平低于普通百姓,很多小商贩都是人背马驮,日夜贩运货物仅能养家糊口,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所以不能一概而论,全部一棍子打死。奚监事的说法要不得,吴先生也要去多了解一下那些小商贩的生活。谁都不能低人一等。商人压榨工匠。欺骗百姓不行,把行商走贩弄得活不下去也不行。”

“可是无利不成商啊。”奚常还是不理解。

“所以才说无奸不商,商人难道不应该好好想想?不能有利益的概念,只有成本的概念。你把一件货物从一地道另一地,中间的花费是多少,加上你自己的生活成本。这就是货物应该有的价格。多余的,一分都不该取。凭什么别人该死,你们就能花天酒地?你们在说官府盘剥你们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们自己?官府的问题是官府的问题。你们的问题是你们的问题。官府错了官员杀头,你们错了,你们杀头。”

奚常愣愣地想了很久才说:“成本,这个很复杂。需要请账房先生对每一种货物进行核算。如何操作?”

“商司只需要对物价进行监管,对出现异常的物价进行调查,对原产地的农户和工坊单价与异地的单价的价差进行调查,找出其中不合理的部分,该判的判,该杀的杀,并将结果公布于众就可以了。直道修建起来后,交通便利,消息往来及时,就可以大体上控制商人获取不应该有的利益。至于从事货物运输的商人的控制,重在教育,把货物在整个贩运过程中需要生的费用,总结起来,教导给学生。重要讲德、义、道、善、法、理,保证每个孩子都读书,每个孩子都懂得这些道理。而不是用小利去诱惑学生,这些学生出来,并逐渐成为社会的主流,奸商自然无处可藏。”

高继冲叹了一口气:“人不能获取无度,这不仅仅是商人的问题,农工官商都是如此。”

“农人也是如此?”吴夏对这个就不理解了。

“也是如此,农人是从土地上获取,而土地也是有极限的,它的产出也是有限的。利益的恶果就在于,为了追求利益,大米可能就比小麦要昂贵,于是稻谷种植多,而小麦种植少。这只是一个例子。实际上稻谷会挤占其它作物的种植面积,最后导致很多物种消失。我说的是物种,而不是作物。作物所起的作用和稻谷是一样。人类与万物的关系,在于相辅相成。但是加上的利益,就变成了盘剥,很多东西都会消失。比如大象和犀牛就在消失。这个说远了。”

高继冲累了,不想说话了。

摆脱了吴夏和奚常,宓乐给高继冲服用了补气血和安神的汤药。王婉容就和高继冲沿着别院道后山的小路散步。

吕岩刚才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叹了口气:“迷信,佛家叫做着相,道家叫做入执。可是人往往陷入其中而不自知。”

“迷信是很可怕的是一件事情。很多人都以为自己的主张才是真理。但是事实上,真理只当其时,并非定数。道家这一点是对的,就是尚变。”

高继冲只是勉力行走,他已经很困很累。但是因为害怕再次进入梦境。所以一直坚持着,要到自己的极限。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睡一会儿。

最后他实在走不动了,趴在了王婉容的背上。

“其实。这个世界还算美好,只是想要保持下去不是那么容易。”

即便是半迷上了眼睛,高继冲的思想仍然没有停止。

骑上女卫牵过来的马匹,把已经软倒的高继冲放在前面,让他躺在怀里。慢慢往回走。

所有人都自觉地不再说话。

只有王婉容轻轻地哼着一催眠曲。

微风轻轻吹,

鸾鸟轻轻叫。

龙马慢慢跑,

月亮偷偷笑。

长夜静悄悄,

你要睡觉觉。

高继冲眯着眼睛仍然吐槽:“姐姐,你改歌词了。”

“我改歌词了,你听过吗?”王婉容柔声道。

“好听。”高继冲没有回答听没听过,只是说好听。

然后就真的在王婉容的歌声中睡着了。

九月,江陵。高继冲在苦苦挣扎。

他身体出了问题的消息传得很快,但是江陵城露出的枭气也传得很快。投毒的凶手施睿静应该已经找出来,但是高保融和梁氏命令严格保密。而高继冲也没有再派人过问。

汉军在荆襄全面戒严。蜀国和南唐边境几乎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地步。

有一个说法慢慢传开。是说南唐为了对抗汉兵,派户部员外郎朱元渡海北上,勾结契丹人。但是来往的信使被抓了。信中将高继冲将要北上的消息透露给了辽国。以此为条件,请辽东南下犯边。辽国也派了使者来到了金陵。而毒害高继冲的正是辽国派来的人。

荆襄节度上报的官员任命大部分都批了下来,可是孙光宪独自一个人被认命为南阳刺史,辖邓州和唐州。地盘说起来不小,又紧靠着襄州。孙仲文被任命为礼部员外郎,直接去开封赴任。孙仲文赴任的时候把孙慧也带走了,据说是苏逢吉苏家的三儿子看中孙慧,给孙家下了聘礼。

王贞范顶替了孙光宪的位置。任荆襄司马。

孙氏一系大部分都去了南阳,朝廷也在荆襄派下了一些官员。并且以高继冲年幼为由,安排了一个辅相。

张昭,北汉太常卿。生于唐昭宗景福二年。已经五十六岁了,字潜夫,河间人。最初为后唐府推官,同光元年加监察御史。天成三年为安义军节度掌书记。经何瓒举荐,明宗拜张昭为左补阙史馆编撰,撰写了懿祖、献祖、太祖《纪年录》二十卷及《庄宗实录》三十卷。迁升都官员外郎。

这个人有意思,唐明宗爱好打猎,张昭上书劝谏。后来上“八审”之说,大义就是用人要审查这个人的德行和能力,实际上就是说唐明宗不会用人。你专门挑皇帝的痛楚说,皇帝虽然表面赏识,但是就是不用你,你就写你的史书吧。

于是历经后唐、后晋,到现在的汉。虽然偶尔提到礼部、户部、兵部、吏部当侍郎,但是时间都很短,又回去写史书。就因为他经常在皇帝正兴高采烈的时候泼冷水,在生气的时候火上浇油。

本来刘承祐把他提到检校吏部尚书,结果又因为受到各方的排挤,转任太常卿。就算是这样也不悔改。

刘承祐因为叛乱已经平息,荆南也归汉,认为天下大定,每天与近侍戏狎宫中。飞龙使后匡赞,茶酒使郭允明谄媚得宠,编造隐语和轻薄淫秽之词,在宫中互相笑谑。李太后看不下去了,把刘承祐召进宫,严词督责。刘承祐开始还遵礼,不敢言,后来听得厌烦,竟反唇相讥,扭头就走。

于是张昭,又是上书劝谏。这次惹得刘承祐不高兴,直接贬到江陵。你不是厉害吗,喜欢教育人吗,去教渤海王去,他只有七岁,正是需要教导的时候。可怜张昭快六十岁的人,被迫从开封往江陵赶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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