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惊诧不已时,就见那南二爷背对着我的方向,左手一点,一抬,一推,一收,那几个纸人,就开始手脚并用,飞快地把这坟坑边上的土一古脑往这坟坑里,棺材上推,没多久,一个新坟就形成了。真是开了眼了,这南二爷也真是神了,居然还有这么一种操作。那么,这南二爷是我爷的朋友,拜把子兄弟,那我爷肯定也有这方面的道行吧,可为什么我家里人都还不知道?我爹,我奶,都完全跟这些不沾边嘛,倒是后院的那个五爷,却有这方面的道行啊。我正想着,就见那南二爷,竟然跟我一样,突然间从地上窜了起来,对着那几个纸人,左手一挥,嘴里诀起,那几个纸人,就马上变成了刚刚拿出来的样子,跟几只蝴蝶一样,飞起来,就落在了这南二爷的手里,这南二爷把它们折好,又放回了衣服袋子里。然后就往西北方向,点了几下头,又扭身往西南飞奔而去,速度之快,眨眼就没了影!从刚刚南二爷站的地方往西北看,那里就应该就是老沟上我家祖坟的方向,而我爷就在那里埋着。难道这南二叔,是在跟我爷交待,他的任务完成了吗?我不知道。上一辈的事,不,是上上一辈的事,我哪里会知道,这南二爷跟我爷之间,难道有什么约定不成?我坐在车子后倚架上,听着链子盒里发出的哗啦哗啦的摩擦声,我知道现在我是不能叫我爹的,也不能打扰他,因为,那南二爷说了,千万不能停车,不能下来啊。我知道这南二爷,绝对是这方面的高人,他说不能停车,不能下来,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定,这一下来,又要遇到什么事呢。刚刚下过暴雨,南大路上是一个人也没有啊。我爹骑着车子,骑得那叫个稳呢,真的是一点都没敢耽搁,一个劲地踩着车子踏板,专心程度,完全不亚于我在看连环画时的那个走心程度!我知道,南二爷说的话,我爹那是相信到天上了,不叫他停,不叫他回头看,我爹那是真的不停啊,不过,我坐在车子后倚架上,倒没有这么较真,头还是不停地扭来扭去,到处看个没完。这里有几个坟疙瘩,那里有一片小树林,还有远处的村庄黑灯瞎火,我都一一看了个遍。只是,我根本没有发现那南二爷,到底是从哪里消失的,我一直伸着头张望,可怎么也没有看到他,哪怕是个遥远的影子也没得瞅见。这个南二爷果然是神出鬼没的人啊,可见其道行之高,法力之强,本事之大,远非我这种凡无俗子所能揣磨得透的。从南大路往西,是要经过蜿蜒南流的东河的。那东河奔涌到这里,已经很有些宽度了。夜里没有风,我坐在车子上,远远地就听到了东河水那漫不经心的水流声了。我爹骑着车子,在这黑夜里,只见路两边的树,高高低低地往后跑,我知道,我爹骑得已经很快了。要不然,这些树也不可能这么快地从我身边一闪而过。很快就到了南大路横在东河上的那座土桥了。我想看看这大雨过后,河水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游过。就特意离老远就往这河水里看。我本想叫我爹在这桥面上停一下,我看一下再走,可是想起那个南二爷说的不要停,也不要下车子的话,我就打消了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我看到东河水还没有涨起来,因为大雨刚过,那些护庄河里涌起来的积水,都还没有汇流到东河里呢。但是,我顺着东河逆流往上看去,没多远,就看到这河水底部,咋感觉有一个挺粗的东西,在慢慢顶流而上。我还以为是一截冲过来的断石或者沉木啥的,可是,我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东西,还在慢慢往前爬,可是我没有看到它的脚或者爪子。这是什么东西啊,能在这滚荡流动的东河水中,顶着水流往上爬的东西,我还真没有见过几个。毕竟我不可能跟鱼一样,经常呆在这水底。我以为这是一条比较大的鱼,但是,我根本就没看到有尾巴,也没有看到有鱼鳍啥的。甚至我都没看到这个东西,哪头是头,哪头是尾,因为我看以的这东西,根本就是一段前后同样粗细的东西!没有手脚,没有头尾,可就是能在这里顶着水流往上缓缓移动。那么,它是靠什么力量往前的?我哪里会知道啊,待我想认真看时,我爹稍一用力踩,车子就从东河这桥面上一闪而过。我的视线里瞬间也就充满了迅速冲过来的树木跟那些高杆庄稼。当我看不到这个东西时,我爹骑着的车子,已经快速地往西冲出了一大截路了。前面不远,就是那个三姓村了。这个庄上的住户很多,但很分散,也比较零乱。庄子东头,有一个很深的大坑,那大坑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就沿着这南大路边上开始,往西往南延伸,一口气下去,直直伸到了西边那条很宽的西河里了。可是这个大坑两边,都是一些或高或低的房子,还有很多树,但很奇怪的是,这大坑这么深,就是一直干涸着,那坑底甚至都裸露出很多被雨水冲刷得发白的潦礓。但这坑底,不像其他河沟里,即使没有水,也会长一些野树荒草或者麻棵来,这里光秃秃的,好像被人打扫过一样。我们走着的南大路,只有一小段,是在这庄子东北角,也就是刚刚进入这庄子,然后就是一个直直的右拐,这路就折向了往北,我也没有好好打量这庄子的深沟呢,我爹骑的车子已经折向北了。不知道咋回事,这一拐弯,我就觉得路的西边黑得比较浓重。而路的东边,很明显,似乎比西边要稍微亮那么一点点。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就是这样,我只觉得西边那黑,就跟从西河边涌过来的黑雾一样,那黑色似乎还在不停地往马路东边慢慢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