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主在竹林外徘徊良久,等候了一个时辰,才见苦娃出来。
许家主忙问:“竹林中人可有传授你什么功法?”
苦娃不愿瞒他,道:“那位老前辈说我体质、功法与贵家族的传承不合......”
许家主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料苦娃又道:“......止传授我一篇《凤凰六翼》的口诀。”
许家主大惊,急急问道:“这《凤凰六翼》他教授了你几篇?”
“一十三篇。”
许家主倒吸一口凉气,半天不得做声。
苦娃忙道:“可有什么不妥当么?”
“你有什么不妥当?你太妥当了!可我凤凰许家就不妥当了!”
苦娃吃惊,追问他缘故,许家主只是摇头苦笑,把苦娃送出门去,态度比先前更见亲密些,却又似乎不悦。
等见了许振家、雪燕他才知道:《凤凰六翼》是许家镇族传承之一,非嫡派子弟不得传授;即使嫡派子弟,通常也只学得《凤凰六翼》的前三篇,至于后面十篇,要有大功绩于家族才可传授,一件大功只得一篇。
故而许超然只习得前六篇,许沁梅更只习得前四篇,其中第四篇还是她十岁生日时许家老祖赐下的生日礼物。
整个凤凰许家,也只有三人已经通晓《凤凰六翼》的全部一十三篇:许家老祖,许家主,还有一个便是常年闭关不出的许家五爷。
苦娃颇觉惶恐,便道:“到了青州,我将这一十三篇都说与超然兄长和沁梅小姐,不然我如何能安心。”
雪燕拍手叫好,许振家却以为不妥,家族的规矩决不能违背。
苦娃想起紫竹庙中的事来,明明法恨上人的转世之身令他不可外传《紫霞御灵经》,他和檀济法师等人取巧,以“请教”的名义将《紫霞御灵经》拆开,逐字逐句的传于紫竹派的核心弟子,事后也不见那小沙弥来寻他的麻烦。
这《凤凰六翼》自然也可以照葫芦画瓢,拆开了,一字一句的说与许超然兄妹,想来许家老祖不会怪罪的。
主意打定,心中便安稳了。
这晚他揣摩《凤凰六翼》许久,见后面练习太过艰难,便先放开,只专注修习第一层,倒也略有所得。
次日便赶往青州城,同行的除雪燕、许振家,另有三名许家的护卫。
这里距青州大城不足千里,快马数日可到的。
午后在一座小城稍作停留,吃喝罢,六人骑马继续赶路。
渐渐的路势向上,树木繁茂起来,此时正当初夏,气候颇热,策马小跑时有山风拂面,各人都觉得十分舒爽。
许振家望见头顶一大块乌云,皱眉道:“要跑快些了,很快便有雨下来。”
果然,不到一刻钟,轰隆隆一阵雷鸣,大颗的雨点哗啦哗啦落下来,雨幕甚密,几丈外便看不清人了。
一个护卫大叫道:“往左有一座山神庙,可去那里躲雨!”率先驰向左侧小道,众人跟上。
三四里后,果然望见一角屋檐。
六匹马儿淋了雨也不爽快,不等主人催促便加快了步伐,霎时就到了。
非寺庙非道观,果然是一座山神庙。
庙外的檐廊上卧着数匹马儿,还有两头驴子,大家挤成一处,都在慢悠悠的咀嚼干草。
许振家当先,牵着马儿从大门进去。
先是一个天井,四周也有回廊,大家就把马儿系在此处。
侧房出来一个庙祝,许振家摸出一块碎银抛给他,那庙祝欢喜不已,忙进忙出的为马儿准备草料,又以旧衣衫去擦拭马儿身上的雨水,颇为殷勤。
苦娃先一步跨进正殿,望见正中立的神像顶盔冠甲,作将军扮相,右手持一杆黑黝黝大铁枪,一部大胡须十分威猛。
他因自家使惯了神魔沥血枪,对这位也使枪的武将很有好感,便凑近了去看他的来历,那神像脚下有一块写满字的石碑。
忽觉许振家在背后扯他衣角,回头时,见许振家一努嘴,神情诡异,这才发觉正殿之中的气氛不对。
正殿左侧有两伙人,一伙五六个,都是精壮大汉,一伙却只是父女两个。
两伙人都不说话,那伙壮汉频频偷看那对父女,不时面露凶相;那对父女却自顾靠着墙壁闭目养神,毫无异样神色。
正殿右侧空荡荡的,只有三个年青人,两男一女,都着一身道袍,头上挽了个道髻,女道发髻上一枚玉凤凰的簪子灵气流转,不是凡物。
许振家拱手道:“借光,这山雨甚大,容我等落脚一会,决不相扰。”便走向右侧。
三个道士有两个充耳不闻,十分傲慢,只有年幼些的一个微笑道:“请便罢,这山神庙又不是我家的。”
许振家谢了,领着五人过去,就门口边上围坐了,隔那三个道士总有一丈远,那女道却站起来往里又挪了好几尺,一脸的嫌弃!
雪燕心中有气,正要开口,却被面带微笑的许振家止住。苦娃忙和雪燕坐到一起,逗她说些许家有趣的事情。
夏季的雨通常来势甚急,去的也甚快,民间呼之“阵头雨”,但今日的雨却落个不休,天色黑的像是深夜里。
雪燕说到一次她家小姐斥骂许二嫂,说的眉飞色舞,捂住嘴笑个不停。
忽听那女道脆叫一声:“聒噪!”
雪燕兴头被打断,不满道:“又不是你家的家庙,你不喜听不听便是,哪里有许多事!”
那女道怒道:“这里本来好生安静,自你进来便咭咭聒聒的说个不停,你一个下人,就该有做下人的规矩。”
雪燕道:“哎呦,看来你这位姑奶奶很是高贵了,你家下人想必不敢在你面前说话,我家小姐可是很好的,从来不摆谱,也从没装的凤凰似的。”
“是哪家的婢女这般没规矩!”
“铿”的一声,那女道拔出剑来。
雪燕哪里怕她,仗着人多就要拌嘴,被苦娃一把拉住。
许振家向两个年青男道拱手道:“我家小姑娘年幼,几位担待些。”
那女道又来气了:“年幼无知就该管教。你们是哪家的?我孙鸿雁还未请教!”
许振家吃了一惊,起身道:“原来是大荒派的孙仙子,失敬,失敬!”
两个男道便也起身还礼,道:“我二人是金卫霖、左前一,还未请教诸位的大名。”
本来许振家一行也是大户人家的做派,但六人都是寻常衣着,并无半分富贵气,那两个男道还礼便不大认真,能省则省,小的还好些,大的叫金卫霖的连欠身也无,只是点一点头。
许振家含糊道:“我等是湖畔许家的护卫,奉大公子令出来干事。这位周星辰公子是我家公子的至交好友。”
因大伙都是下人,比对方矮了一头,有些话便不好说,许振家索性抬出苦娃来,好歹他身份上与对方是平起平坐。
听道是凤凰许家,金卫霖、左前一便又客气了两分,女道孙鸿雁却眼睛一亮,问:“你家公子可是许家年青一辈的第一天才许超然?听闻他已筑基,不知是初期还是中期?”
许振家为难道:“我做下人的可不敢品评主人家的修为。”
孙鸿雁便问苦娃:“你是许超然好友,定是知晓他的修为了?”
苦娃憨笑道:“我那超然兄长的修为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具体是何等层次,我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可瞧不出来。”
一旁雪燕听了笑出声来。
孙鸿雁颇为失望,把宝剑插回腰间。
既是湖畔凤凰许家的人,虽是几个奴仆,却也不好随意得罪了。
大家重新坐下,许振家小声向大伙解释这几个道士的来历。
孙鸿雁是大荒派老祖宗的嫡系后人,也难怪她傲慢骄矜,论实力大荒派其实还在道玄门之上的,只因大荒派横亘青、衮二州,并不只属于哪一州,故而青州第一大派便归了道玄门。
大荒派素来不管俗事,一味的闭门修炼,与青州东平王、衮州北静王均没甚交情,彼此少有往来。
这个门派最是神秘。
孙鸿雁天赋极佳,二十二、三岁便筑基成功,乃是大荒派年青一代的翘楚,故而也顾不得拌嘴了,急急询问许超然的修为。许超然也只大了她几岁,大家早晚要挑起各自家族、门派的大梁,相互比较在所难免。
金卫霖实力较孙鸿雁略差些,却也是筑基初期修为;左前一才十七八岁,约莫炼气八、九层的样子,天赋也很不差。
大家亮明来历,重又相安无事,雪燕说话声也低了很多,大荒派可不是寻常宗门,她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不料那边又热闹起来!
也不知几个精壮大汉说了什么不干不净的话,那对父女中的女儿默不作声的拔剑便刺,伤了一个汉子。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其余汉子一拥而上,将那对父女围在核心。
吵嚷了一阵,苦娃等听出来了,那对父女是江湖散修,也略略有些名气,父亲钟离世,筑基初期修为,女儿钟离燕,炼气八、九层的样子,瞧她也就二十五六岁,以她散修的出身而论,这天赋也算难得了。
那伙汉子来历不明,没一个筑基期的,清一色炼气十层十一层修为。
通常炼气期修士是不敢与筑基期高手争执的,但这伙汉子却并不惧怕钟离世父女,口头上分毫不让,反而咄咄逼人,双方终于动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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