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茹沉默了会,才说道:“你也说了,齐昊的心思很重,而你毕竟位高权重,他看在你的面上,对灵儿也不会差的。”
田不易皱眉,压下心中不快,道:“这怎么能一样?一种是主动对灵儿好,一种是深思熟虑后的考量,那么会不会有一天面对更大的诱惑之时,放弃灵儿呢?”
苏茹犹豫道:“或许,齐昊也不全是这么想。”
田不易冷笑道:“呵呵,这青云门首座之位,在外比一些门主宗主都强,齐昊早已近在咫尺,又岂会轻易放弃。这七十年来,你看到过他留恋儿女私情么?怎么林惊羽刚崭露头角,他就对灵儿一见钟情了?”
“那,我去灵儿那里点她一下吧。”
田不易摇头道:“现在她不会听进去的,只希望小凡受的苦,可以让她改变下对小凡的感情吧。”
苏茹又道:“这件事情竟然能惊动道玄师兄,我总觉得这里面不太对劲,道玄师兄对于这些事情一向是不怎么插手的。”
田不易沉吟道:“我也有这个感觉,总觉得掌门师兄和苍松师兄走的太近了,可不应该啊,你也知道,当年万师兄……”
提到万剑一,二人俱都沉默了下,还是苏茹先开口道:“你这么处罚小凡,不仅仅是为了灵儿吧?”
田不易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咱们大竹峰,也需要一个继承人啊,只是小凡这孩子的性子,还需要磨砺一下才行,难不成以后当了首座,也一副,啊,你杀了我吧的样子?!”
清晨,云开日出,雨歇风止。
田不易早早起来,一人独自走出山洞,远远的看见自己的那个小徒弟,居然还是跪在远处密林边缘,一动不动。他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走到近处,张小凡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竟是师父田不易,嘴巴动了两下,低声叫了句:“师父。”
田不易见他浑身衣衫尽皆湿透,头上发间不时还有水珠滴下,脸色看去更是显得苍白,显然昨晚滂沱大雨,再加上没有吃喝,他很是受了些苦。
想到此处,他也不禁皱眉,心中暗骂手下弟子没眼力劲,也不知道偷偷送点吃的和穿的,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收了这么一群笨蛋。
听到身后那一排山洞之内,隐隐有人声传来,应是各门各派的弟子起来了。田不易哼了一声,抬步向树林中走去,经过张小凡身边的时候,淡淡道:“你随我来吧!”
张小凡连忙应了一声,便要起身,不料身子才站起半截,忽地脚下一软,竟又摔了下去,只觉得两只脚麻木酸疼不已。
田不易走在前头,身子一停,看去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仍是径直向前走去。
张小凡咬着牙,用手在双腿上连连敲打按摩。好在他平日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当初在大竹峰砍竹时锻炼出来的身体此刻便有了回应,过不多时,居然气血稍畅,可以走路了。
张小凡站了起来,向前一看,却见田不易的身影都快要消失在树林中了,连忙跑着跟了上去。不多久,在山洞里的各正派弟子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们二人的身影了。
流波山上的树林里,到处都是参天的古木,一人环抱的大树比比皆是,便是两三人才抱得住的巨木,也是时有所见。如果是光头强在的话,一定会笑掉大牙。
张小凡跟在田不易的身后,在林中缓缓而行。清晨的微光从树顶透下,洒在林间的灌木之上。
在这个雨后的林中,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清洗了一遍,到处都是青青的绿色。偶尔有不知名的小花,绽放在寂静无人处,散发着淡淡清香。
田不易在前头走着,一直沉默而不言语。他个子矮胖,此时的张小凡已经比他高了半个头,但在张小凡的眼里,那个人的身影,却仿佛如山神一般的高大。
就在张小凡心里烦乱,正犹豫着要不要向师父请罪之时,田不易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张小凡心里一跳,也停下了脚步。
只见此处已是树林的深处,四周清幽无人,古木森森,除了远处传来隐约的鸟鸣声,便再无任何声音。
田不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面无表情地道:“你淋了一个晚上的雨,身子没问题吧?”
张小凡摇头,低声道:“弟子罪有应得,没关系的。”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你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可是在恨我吗?”
张小凡吓了一跳,原本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分,急道:“师父,我、我绝没有那种想法的,这都是我罪有应得,绝不敢怪罪师父。”
田不易看着自己这个蠢笨却又老实的弟子,嘴角一动,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也温和了一些。
“好吧!现在四下无人,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张小凡心中一紧,结巴道:“师,师父,没。”
田不易却有点不耐烦,见他一点都不爷们,直接道:“我问你,你昨日为何要拼着受罚也要替灵儿出头求情?”
森林里透下的光线,穿过繁茂的枝叶,洒在田不易与张小凡师徒两人的身上。张小凡站在田不易的面前,无地自容,半晌才低低叫了一声:“师父,她是我师姐……”
田不易看着他,只见这个小徒弟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却突然有些血色,似乎是有些羞涩,于是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张小凡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但心里深处的秘密突然被自己一向最敬畏的人识破,那份惊慌感觉到现在也未消退。
田不易站在那里,负手而立,半晌没有说话。
张小凡垂下头来,心乱如麻。便在这时,他听到了田不易的声音:“老七。”
张小凡心头一跳,抬头应道:“师父。”
田不易看着他,道:“你入我门下,也十年了吧?”
张小凡低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