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指导员和所长走后。张敏果断把警服一脱，从抽屉里拿了钥匙就走。
骑着本田王在街上溜达，心情实在不错。
今天的确输了一百多块钱，但除了结识一位股神，可以免费蹭骑摩托外，还是开心。毕竟股市大跌了但张敏空仓了。
一百股又怎么了，照样有人权。
人家国泰分部的老总亲自帮卖的，听说很多大主力，都盯着这一百股。
到荣湖饭店，停下摩托车，取下头盔。
“吆，你从哪弄的摩托？”
已等候在饭店门口的宋智玉从光阳125起身，走过来围观着道：“我是力气小，整不动这种跨骑，其实当时最先看的也是铃木王和本田王。”
又看了一下，宋智玉道：“零字头有入城通行权，这得四万了吧？”
张敏摆出一副贵妃样：“本宫只骑，不知道多少钱。”
“你好讨厌。”宋智玉捶她一下。
张敏这才笑道：“是朋友借的，我可买不起，要我近十年收入呢。”
宋智玉坏笑道：“谁会把十年收入借你？你只说年轻的还是老掉牙的？”
张敏打她肩膀一拳道：“你真讨厌，我又不是你。”
坐下来后看了一下菜单，也不便宜。
关键是又请她吃饭，又要看她开心的表情心理就很不平衡。宋智玉干脆就直接问：“你今天亏了多少？”
张敏道：“我好开心好开心，才输了一百多块。”又反问：“杨柏浪呢，输惨了吧？”
宋智玉点头：“嗯，他输的好惨，我都还担心你会不会有事。所以约你吃饭压压惊。”
张敏愕然道：“他惨输你还高兴？”
宋智玉无奈道：“他都跳楼了，我就是不开心又怎么样。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张敏打她一下：“你真是的，乱咒人家。”
宋智玉尴尬的道：“不是咒，他真的跳楼了，就下午那会。”
卧槽！
那想到之前谈笑风生的老杨，竟是一转眼就扑了。
还真的是，下午听隔壁派出所同事说有人跳楼。
但不是张敏的辖区，哪想到竟是宋智玉男友？
张敏其实是来嘚瑟的，想对杨柏浪嘚瑟，也对宋智玉嘚瑟。
现在则很不好意思：“玉玉，别多想了。”
宋智玉道：“其实我都不喜欢他。还有一点点心慌。现在要问你的是：他有笔钱放在我这里。”
宋智玉其实几乎和张敏一样开心。
可问题是人真的死了耶，不能表现出高兴来。
哪怕从来不喜欢杨柏浪，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搞钱。
杨柏浪这么想，宋智玉这么想，张敏也这么想，杨柏浪的朋友也这么想。
就是搞钱！
但今天才死的，现在表现出兴奋的话也太道德沦丧了。
于是，必须维持着扑了的表情。
张敏道：“别装了，快说重点：多少钱。”
宋智玉道：“他放了四万多在我这里，好久了，大约有七八个月。”
张敏道：“名字是谁的。”
宋智玉道：“他给我的时候是现金，我存在我存折上了。”
张敏翻翻白眼问：“他说过赠予你的话吗？”
宋智玉尴尬的道：“没说过，但根据常规，但凡他交给我，短期又没问我要的，就是给我了。摩托他也没说过赠我，原话是‘我买了个摩托，你推去落户先用着吧’。于是我果断落成我名字，他也没说什么。”
张敏道：“那你个妖精到底想怎样？”
宋智玉道：“本宫心慌啊。他父母不在了，直系亲属就一儿子，不过离婚时跟着妈，好几年都不来看他的那种。我这情况，要主动把钱给他儿子吗？”
张敏猛摇手：“坚决不要。你不露面就毛事没有，一露面，他们收了钱就是灾难开始。会缠着你问她们毫不关心的死因，会问他到底怎么跳楼的，会问他那么大老板其他钱呢。总之各种问。”
“这年景他们闹起来，哪个派出所敢帮你说话，他们通常会把尸体抬派出所门口放着。”
“抓人？想多了，没哪个领导会处理。派出所只会和你一起扑街。”
最后张敏道：“根据你和他相处的习惯，根据他那么大老板，只拿了四万给你，还一放几月不问，我觉得属于默认赠予。”
宋智玉道：“默认有法律效力吗？”
张敏道，“有。当然这年代法律没卵用，人情最重。人死了是重点。于是如果他前妻领着儿子一闹，就算违反二十条法律，不对的也是你，我们指导员处理这种事多了。”
宋智玉拍着相当巨大的胸口：“吓死宝宝了，那赶紧把钱用光压压惊。”
张敏险些一口茶喷她脸上。
宋智玉又道：“不装了，我不喜欢光阳，既然他死了，我干嘛委屈自己骑不喜欢的摩托，两万五，把光阳过户给你怎么样？”
张敏吓一跳。
即使湾湾的货不保值，这价格也真的是好价了。
甚至有耐心的话，转手能赚不少。
只是说她一姑娘去卖二手，这年代的二道贩子不少有流氓背景，容易被忽悠。
张敏去卖的话则没问题。
“算了，我还是不贪这种便宜，感觉有点不对。”
张敏忍住了冲动道：“放一下吧，到时候你要卖，我跟你去卖，价格比这多两千，三千也可能。”
“小敏真好。”
宋智玉伸手在她腰部下方位置打了一下。
张敏马上指着她鼻子道：“你这动作么，必然是看好孩子带了。”
宋智玉贵妃态：“你不看你怎么知道我动作性质？”
张敏神色古怪起来：“我那是工作需要，收缴了后，必然要对录像带进行危害程度鉴定。”
笑闹了一下就不讨论了。又不是说真的不会害臊。
宋智玉道：“敏敏，怎么想起来在这么冷门的荣湖饭店吃饭，价格贵，味道其实一般。”
张敏无奈道：“因为这是我妈她们单位，快倒闭了，都是吃饭，来照顾一下生意。”
宋智玉摸摸她的脸盘：“真有良心，好，多点些菜。”
宋智玉只知道她是公安世家，到没注意过张敏她妈是国营饮食公司的。
“这种单位，在更古老的几十年前是好差遣，但现在不行了。”
这时楼梯上有男声说话，明显又来人吃饭了。
有女声说道：
“风水轮流转，以前好日子过多了，现在工资发不出来。思维僵化，机制僵化，于改革开放中，找不到自己位置。”
“譬如在这城市里没几个外地人，但凡有的，多是港台或是珠三角过来的老板，人家集中在名流和渔村。”
“而本地上点台面的，喜欢在茶花。”
“中层些的买菜回家做一桌，喝两口。”
“底层的，大大小小的单位都有食堂，对付几口拉倒。”
“乡下进城打小工的呢，基本都是老板包吃包住。”
“所以我没想通，这饭店的定位在哪。它到底打算做谁的生意？”
议论中，只见一男一女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