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拿着手里的平安符,看着自家二哥那张平淡无波的脸,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云生把平安符分给他们,便准备离开,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着的那道明黄色身影。
褐色的眼眸寂静无波,看着门口的元仪帝,手上拨着佛珠。
苏昱三人也朝门口看去,看到自家父皇。
元仪帝看着自己的四个孩子看着自己,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酸涩。
“父皇,您怎么不进来?”
苏昱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元仪帝抬脚,走进殿内,眼睛看着穿着一身灰色僧袍的男子,一张脸绷着,“这么多年,回来都不打算看看朕?”
这句话自然是对二皇子苏晨说的。
云生双手合十,声音微凉,“云生已不是渊临国的二皇子,如今只是符慈寺的一个普通的僧人,担不起陛下这句话。”
元仪帝心口发紧,看着他这般模样,眼睛里满是复杂,有懊悔,有心酸,更有作为帝皇不肯低头的骄傲。
“你身上流着的是朕的血脉,就算是死都是苏家的鬼,你如今这般,是要与朕断绝关系,是吗?!!!”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苏勋连忙上前,隔在两人中间,“父皇,您别这样说,二弟他……”
云生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眼睛里荒凉一片。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是您的儿子,作为皇子,确实有太多不得已与束缚,但您的眼中江山社稷都比我们这些儿子重要,从小到大我无论做什么都听您的,唯一的例外也只有云娘,但您又是如何对我的?”
元仪帝看着那双眼睛,身体微微一颤,衣袖下的手死死握紧,但脸上还是一副威严的模样,“朕先是天下人的皇上,而后才是你们的父亲,六年前,朕……朕确实做的不对,但朕从没想对那姑娘下狠手。”
苏昱三人从元仪帝口中听到认错,满脸不可置信。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父皇竟然也有低下头的一天。
云生听到这句话,满目疮痍,低下头认错又如何,人再也回不来了。
“陛下是一位明君,但从来不是一位好父亲,云生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又看了看苏昱他们三人,便大步走了出去。
元仪帝看着人大步离开,手握成拳,一张脸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自己亲手把他的儿子毁了,拿什么来说原谅。
苏昱和自家大哥对视了一眼,走到元仪帝身边,微微拉了拉他的衣角。
“父皇,二哥他只是解不开心里的那个结,您……”
元仪帝抬手,制止了苏昱的话。
一张脸又恢复了原有的威严,“不必多言,他想如何就如何吧,如他所言,都回不去了。”
说完,便转身,也离开了翎唅宫。
苏昱看着自家父皇的背影,似乎佝偻了几分,添了几分沧桑。
苏烨声音有些低沉,“自从父皇和二哥决裂之后,父皇对我们三人比之前更上心了,就算我每日往练武场军营跑,不想留在朝堂,父皇都没有过多强求。”
苏勋哑然,自己又何尝不是。
言曦是尚书之女,也是自己喜爱的女子,他原本都以为自己不能娶到她,但后面父皇松了口,也算是没有遗憾。
但他们都知道,这些,都是苏晨用血的代价换来的。
奈何这样的代价,太过于残忍。
元仪帝回到养心殿,独自坐在殿内。
走到一旁的桌案旁,从一处暗格里拿出一本字帖。
翻开字帖,里面的字有些歪歪扭扭,算不上好看。
元仪帝手轻轻抚上去,脑海里浮现着五六岁的苏晨拿着毛笔,坐在自己身旁,一笔一划地写着大字。
那稚嫩的嗓音现在他都还记得。
“父皇,晨儿写的字好不好看,是不是有父皇的影子了?”
“父皇,将来儿臣一定广读圣贤书,替父皇分忧,这样父皇就不用每天批改奏折到深夜。”
……
到后来,年小的稚儿长大,成了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浑身是血跪在自己面前,不断磕着头,声音颤抖。
“父皇,求求您,救救云娘,我听您的话,儿臣哪也不去了……您救救她……救救她……她是无辜的……”
“原来在您眼里,我就是一个工具,不能有多余的儿女私情,渊临国二皇子,您就当死了吧。”
……
往事一幕幕浮现,元仪帝眼眶发红。
纸上一滴水珠掉下,在纸上晕染开来。
拿起字帖,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