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林家村灯火通明。
买水的长龙有来有往,依旧从叶云家排到林家村外面。
章玉夜里没歇息,替叶云管着收钱的事。
叶云自己也没闲着,趁着夜间凉爽一些,便去雇了十几个人做短工,从现有的井旁另扩一口井。
这是为了给村里几百户接水用的储水井,挖得越大越深才好。
林家村的人同样没睡,村民大多去了山上砍竹子。
林村长已经知会村里人从叶云家接通水的事儿,家家户户得知有这么好的事,谁不是赶着去忙活。
忙活了一晚上,挨着东方露鱼白。
叶云看着挖好的井,舒展着四肢,吐纳出一口浊气。
给雇佣的人结了工钱,还不等她坐下歇息片刻,就见到林村长找了过来。
“叶云侄女。”
林村长迈着豪迈的大步走近,瞧她大汗淋淋喘着大气,可见走得着急。
“村长您先缓缓。”
叶云倒了一碗水过来递上。
林村长接过水,咕噜噜地灌了下去。
喝完水才感觉一口气上来,当即说道:“按照你昨儿说,我让村里人去砍回来竹子,竹管都通好了。”
“你看是现在往这边接水管,还是等你得空?”
村长这么急着过来,想必全村人接通水的心情同村长一样急切。
“我这会得空。”
叶云办事不拖沓,她虽昨日一宿没睡,但只要意识进入系统,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会变得精神饱满。
村里开始接通水,叶云备好的接水井已经注满水,还连通了原有的井。
“叶云来了,叶云来了。”
全村人都在等着叶云教大家接水管通水。
面对这些热切的目光,叶云微微一笑:“大家辛苦了,都忙活起来吧!”
竹管早已经打通,现在就是按照再大套小,一根接一根套上。
然后准备好竹管支架,架好连接的水管,一路通往井口那边。
步骤简单上手易操作,不到一炷香,第一家接通就接通水。
那是距离叶云家最近的一户人家,拢共没有几步路远,架上两三根竹子连接上就通水了。
“有水了,有水了!”
第一家通水了户主激动不已,大声宣告着。
接着是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
通了水,村里人高兴坏了,无不夸赞叶云聪慧有主意。
“叶云真是厉害啊,她说通水就通水,将水接过来,往后用水连门都不用出了。”
“可不是呢,要我说,叶云有这聪明劲,几年前就该振作起来,指不定早发家了。”
“话不是这么讲的,她三年前没了亲娘,家里又人丁稀薄,还受着旁人欺负,哪能说振作就能振作的。”
提到受欺负,就会让人想到林家。
三三两两的村民聚在一起,压下声音。
“你们说这回村里通水,叶云给林家通水不?”
“不见得,前日夜里两家还打上门,林家私下卖了叶云的夫郎,叶云再顾亲家情面也不能给林家通水。”
“啥亲家情面,林家一声不吭地卖掉叶云的夫郎,早将亲家情面一块卖了!”
叶云确实没打算给林家通水,昨日去找村长就说了,全村谁家都能通水,唯独不会给林家通水。
林村长知道两家恩怨,当然不会劝她一视同仁。
不过半日,村里家家户户都通上水卖钱了。
林家人瞧着既眼热又气恨,惹得一家子在家里怒骂了好一阵。
看着林海光动怒不拿主意,林福和林泰倒不好说甚。
大唐氏和小唐氏相互相视一眼,眼角抹起了泪。
大唐氏哽咽着拉过自己两个孩子往身边拢了拢:“妻娘,村里人人都通水赚银子,咱们家不能被撇了去。”
“她叶云好说歹说是林家的郎媳,胳膊肘怎能往外拐得见不着边儿。”
“前个叶云打上门,家里掏空底子,若再没赚钱的门路,怕是林家的血脉都养不大。”
“是啊妻娘,一大家子人,都指着您拿主意。”小唐氏跟着附和。
林海被两个郎婿一人一句吵得头疼,当即看向林福和林泰姐俩:“你们还不赶紧管管自己夫郎,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还知道要拿主意,早干啥去了?”
“我先前就说过,用不着眼浅那二十两银子,你们非是不听。”
何止是卖掉林清的事,林福和林泰姐俩也没少跟叶云结怨。
现在人家手里不光握着水源,还打得一手好算盘,昨日更是抢先一步去村长家里商议了接通水的事。
当下的情形,就算林家想打主意都无从下手。
林福和林泰看自己娘动怒,正要开口,这时大唐氏停下抽泣说道:“妻娘,那些事儿就甭提了。”
“林清到底是林家养大的,再怎么嫁出去不讲情面,他都是林家的人。”
“如今他妻家既做上了赚银子的买卖,怎地都要念一念咱们家的养育之恩。”
这事林家其他人不好提,最有资格提的是林海。
林海乃林清娘同胞姐妹,对林清确有养育的恩情。
大唐氏刚才那话再明白不过,希望妻娘能抹开颜面,去叶云家找林清以长辈的身份说道说道。
听着大唐氏嘴里的意思,林海差点没背过气去。
眼看林海要发气,大唐氏朝自己两个半大的娃使了个眼色,俩娃顿时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奶奶,我饿!”
“呜呜呜呜,奶奶我也饿.......”
林海对林家小辈怜爱,看着两个孙女哭得可怜,家里又没了银子。
心里横了横,只好让林氏去备点仅剩不多的荞麦面,带着去叶云家走一趟。
不一会,便拎着半来斤荞麦面到了叶云家。
“林清。”
林海进院门就叫唤林清。
在里屋歇着的林清,听见她的声音,就像惊弓之鸟,不顾拉扯伤口瞬间缩到床角团起了身子。
如果说他害怕妻主是皮肉上的,那么害怕林海便是骨子里的。
林清自小没有双亲,自记事起就是跟着二娘二爹。
每日不光有做不完的活,还有挨不完的打。
曾经在林家的那些日子,似噩梦般深深扎驻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