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难得有这样坐立难安的一日,她在屋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只要稍稍站起身,步子往门口一迈,艾罗就会往门口挪,眼神幽幽地看过来。
“看什么?”叶云挑了挑眉,“我在自己家还不能走两步了?”
艾罗闻言,毫无波动地说道:“娘子只要不跨出屋门,在屋内想怎么走动便怎么走动。”
叶云:“......”
自己安排的人,真是听话!
林清在厨房内做了吃的,跟平日吃的并无两样。
艾罗见他做好了吃食端进屋,心下不觉松了一口气,别的不担心,就担心叶云趁着自家郎君做吃的,跟他动手离去。
叶云真要强行出家门,他肯定是拦不住的。
“妻主吃饭了。”
林清端着番柿小白菜汤放在自家妻主跟前,小脸上荡漾着笑意。
“谢谢清儿,一块吃吧!”
叶云讪讪开口,两人坐下来一同吃。
她的视线时不时朝院门口投去,似乎在看有没有人上门。
林清跟自家妻主好生熟络了半年,平常虽说不上啥,可妻主有些心思还是看得出来的。
“妻主,今日奴家爹爹迁坟,村里都传开了。”林清头也不抬地喝了一口汤,“今儿夜里,想是不会有啥事儿来找妻主。”
村民和村长找叶云,多半是为地里的事。
今日迁坟,称得上重办家丧。
地里的事儿只要不太着急,便不会非赶着今日来禀报。
这话听得叶云心头一噎,盯着碗里的汤,突然觉得可口了起来。
像是山珍海味,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生怕喝完了。
就那么一碗汤,竟喝了半个多时辰还没喝完。
林清坐在对面,灵秀的面颊神色沉沉,好不容易等到剩下了一个碗底。
只见叶云忽然放下了碗筷,长长地吁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吃了几个月的番柿和小白菜,今日的滋味格外不同。”
“喝着喝着,竟令人生出了作诗的心境。”
“有道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林清从不知自家妻主还会作诗,他虽学识尚浅,倒听得出是一首好诗。
“妻主等等。”
自家妻主的才能,他得记下来。
说罢,连忙收拾桌子,拿来笔墨。
“妻主的作的诗,奴家先记下来。”
叶云见作诗引起了小家伙的兴致,点点头:“你若喜欢听,我还有满腔灵感,有待抒发。”
“奴家喜欢听,只要是妻主作的诗,奴家都喜欢。”
林清高兴地记录着,谁说商贾满身铜臭,他家妻主还会作诗!
叶云为了熬过今晚煞费苦心,那些诗不是她的,都是学坛前辈们留下来的大作。
但在异界,在此情此景下,只能用一用了!
门外的艾罗,看着屋内一个忽悠,一个被忽悠,无语地抬头望了望浩瀚星空。
叶娘子就不怕往后郎君增长了阅历,回想起来时秋后算账吗?
半夜——
院内仍然断断续续传出朗诵诗词的声音。
负责记载的那人,乐此不疲,像是打了鸡血奋笔疾书。
叶云坐在桌前,看着精神奕奕的小家伙,忍不住问道:“清儿,你困了吧?”
“妻主,奴家不困。”林清摇了摇头,“若是别人看了这些诗词,定会大为惊叹妻主的才华。”
自家妻主不仅会做买卖,还是个满腹经纶的女子。
这会趁着妻主有兴致,他得好好记载下来,谁知晓下回还想不想作诗呢!
小家伙不累不困,叶云背诗都背得嘴酸了。
直到临近天蒙蒙亮,她打着哈欠,佯装困倦来袭,趴在桌子上入眠。
“妻主?”
林清唤了妻主几声没得到反应,他缓缓放下了墨笔。
心中虽失落妻主逃避圆房,但看她作了一宿的诗,便没有那般不高兴。
只是他不明白,妻主明明说过喜欢他,却总是找借口不愿圆房!
不是说他年纪尚小,就提出一些要求。
林清心里想着这件事,拿上写好的诗词出了门,去找苏安南。
苏安南见到林清拿来的诗词,讶然不已:“这些都是你家妻主作的诗?”
这些诗词,不仅韵脚押得好,意境颇为深远。
汇聚着民、意、界、国,既有大好山河延绵万里,又有黎民生计细中藏意。
“是啊,我家妻主昨日夜里诗兴大发,连夜所作。”
林清脸上扬着笑,心底泛着丝丝的酸涩。
妻主为了不圆房,宁愿拿出自己的才华发挥一宿,他能不感到酸涩吗!
苏安南心思细腻,认识林清好些日子了,见他面带疲累似有苦恼,不由得说道:“你家妻主才华横溢,光是这些诗词,即便拿去京城传阅,定会令许多文坛家叹为观止。”
“倒是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还不是为了那点事。”林清抿了抿唇,一脸苦恼,“你们知晓我家妻主的,她待我极好,既疼我又对我上心。”
“可别人家的夫郎,不论妻主疼不疼,都会圆房。”
“偏偏我家妻主格外不一样,为了不圆房想尽了理由和法子。”
“你所看到的诗词,就是我家妻主想出不圆房的借口,为了将我熬睡过去,楞是作诗作了一宿。”
以前他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担心妻主还是厌恶他。
后来妻主表明心意,是喜欢他的。
可越是这样才越令人不明白,既喜欢,那为何不圆房?
苏安南在这种事情上没什么经验,他和林清可谓是苦恼中的苦大哥和恼二哥。
这厢听林清说起自家妻主,他便想到了马盼。
马盼虽让杨主簿送来了聘礼,但看上去心不甘情不愿的,就跟强迫了她似的。
聘礼送来,他赶着那两日缝制了两身衣裳,托运水的衙役送去南城。
结果,衙役昨日再来运水时,马盼收了衣裳,竟一句话都没捎过来。
这么一想,连带苏安南跟着忧心了起来:“人家说咱们男子的心思不好懂,以我看,女子的心思才不好琢磨。”
“看咱们身子时,看得那样津津有味。”
“一说成亲圆房的事儿,就像得知洪水猛兽要来,直接吓出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