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宁这些日子以来，也知晓了乌骁的身份。她如今已经算对方半个妻子，日后便要这样过下去了。
好在对方通情达理，并没有强迫她在服丧期间做些苟且之事，目前为止对她也算关照，这让她多少能从如今家破人亡的惨状中感觉到一丝温暖。
自从她清醒过来后，乌骁的妹妹乌瑶也时常来陪她说话，因为乌瑶比静因也就大两岁，她瞧着乌瑶，便好似瞧见了妹妹，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了些安慰，恢复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寒宁喝了几口奶，便抬起头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正在用饭的人。
她发现，无论是哪一地域来的人，在用饭的时候，那表情都是差不多的糟糕。
中原人就不必说了，他们本就吃不惯这种干巴巴的东西，更别提腥味极重的马奶了。
除了她手里这碗马奶加热过，其余仆从的马奶都是现挤现喝的，完全没有经过处理，腥味极其严重。有的人捏着鼻子往里灌，还是忍不住干呕。
而那些避寒部的士兵其实也并不大喜欢干瘪的肉条和马奶，只不过没有别的吃食，这些东西也都吃惯了。吃饭对他们来说，就是充饥，完全不具备享受的意味。
“还喝的惯吗？”乌骁问道。
寒宁因为心里想着众人，下意识地直接摇了摇头：“腥膻之味甚浓，难以下咽。”
乌骁：……
倒也是……这东西的味道确实不怎么好。
乌骁没说话，心里盘算着能用些别的什么代替一下，可身旁的铁卫先不干了。
今日轮到铁卫鲁青当值，他这几日跟着自家大王，发现他每日都来和这位政国的公主说话。大王很热情，那公主却不怎么说话，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前些日子，灵师都说没救了，中原的大夫也说没救了，可大王却还是每日都去看她。
要鲁青说，大王这就够给那劳什子公主面子的了。
在他们避寒部，想嫁给大王的人多得很呢！什么样的媳妇娶不上？怎么偏偏对中原来的女人这么好？这女人柔弱得很，有什么好的。
鲁青很不满地大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我们大王好心给你送吃食，你却挑三拣四，要我说你们中原人就是草包，这点苦都……”
“鲁青！”乌骁皱着眉头打断了他。
鲁青没有去过中原，但他却去过。老实说，这些东西确实不好吃，可是对于他的部队来说，能补充体力就是最重要的，且他们物资的种类实在有限，也只能这么吃了。
对于鲁青的指责寒宁并不生气，反而问道：“这位将官，自己可觉得这吃食难吃么？”
鲁青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即便是树皮荒草又何妨？只要大王让我吃，我便吃！”哪像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中原人，破事那么多。
寒宁眨眨眼：“那便是难吃咯？”
鲁青：？？？
“我……”鲁青的脸憋得通红，“你……你……”
“难吃是事实，说说又怕什么呢？”寒宁笑了笑，转头对乌骁说道，“我瞧着大家吃得难受，左右这样也走不快，不如生起火来，用锅将马奶煮沸了，加上些我从关内带的茶叶。”
“加茶叶？”乌骁一愣，随即问道，“这样管用么？”
“多少能去一些腥味。”寒宁解释道，“中原地区有一种说法，茶能解毒，我们平日里若炖肉菜，有些讲究的酒楼也会放些许茶叶，味道清甜不说，还能去除肉的腥膻之气，可以试试。”
“茶真的能解毒吗？”寒宁说的话中另外的内容引起了乌骁的注意，“若真能如此，倒是可以尝试种一些到塞北。”
寒宁却摇摇头，说道：“此解毒非彼解毒，按照中原医师的说法，茶属寒，最能降火。而火为百病，火降则上清矣。”
“你说的什么意思啊，文绉绉的。”鲁青小声嘀咕道。
寒宁被他那又想知道又嫌弃的表情给逗笑了，好脾气地解释道：“意思就是说，你平日里食肉太多，又少饮水、少食蔬果，很容易口舌生疮或者起针眼，火急火燎的，爱发脾气。”
鲁青：……你是不是在说我脾气差。
“也就是说，你们所说的解毒，其实是败火？可以解热毒炽盛的毛病。”乌骁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鲁青：……合着就我自己不懂？
“差不多。”寒宁点点头，“而且茶还能提神醒脑，还可利尿，在适当的时候吃些茶总是好的。”
“如今咱们行军塞外，又骤然遇到场场秋雨，莫说中原人，便是咱们避寒部的人一冷一热地也受不了。”寒宁解释道，“这会儿若是再喝些冰凉的马奶，十有八九要腹泻，咱们行军的速度又要迟了不是？”
“你怎么知道喝凉马奶容易腹泻？”鲁青很好奇地问道，“你是公主，又不是灵师，怎么知道这样多呀？”
其实随军治疗的灵师也说过，如果胃寒或者遇到极端的天气，少饮凉的马奶。
可是他们在外行军打仗，很多时候，差一炷香的时间都能扭转战局，实在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煮奶上，所以他们很少这样做。
而且避寒部的人大多身强体壮的，又吃惯了这些，偶尔有几个腹泻的，问题倒也不大，上个茅厕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鲁青没想到，中原人完全受不了这样的饮食。之前有水源的时候，他们一直吃米粥，可这两天改马奶了，便受不住了。
他心里也有些着急，但又考虑到资源有限，也是无奈之举。这两天他正愁着呢！
“我在中原虽然不怎么喝马奶，但倒是买过两次母牛的奶。”寒宁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东西冷着喝本就刺激肠胃，而且刚从母马那里挤出来，未经专人加工，若是直接饮下，很容易生胃肠方面的病，还是注意些为好。”
“还有，我这几日发现，你们将未喝完的马奶放到桶中，留到下一餐继续喝，这样可不好。”寒宁严肃地说道，“奶易腐败，若食用已经腐败的食物，轻者腹泻，重者致瘘或患上滞下。”
“滞下！”鲁青脸色一变，“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