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利呼伦留了玉佩？”寒宁坐在帐中央，下面站着默默茶和肖寒。
之前默默茶家中发生的事情，都已对着寒宁说了一遍，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话，那这个利呼伦就是典型的蔫坏，是伪装的极好的恶人。
这样的人，有时候会比那种明面上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还要害人。
明面上的大恶人，大家都敬而远之，反倒是这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猛地捅你一刀，你防都来不及防。
寒宁静静地想着，利胡氏已然是个一心想捞好处的人精了，其女又是一个任性野蛮且喜欢打人的，若是利呼伦也是一个性子如此阴暗的人的话，那可真是……一家子恶人！
底下站着的默默茶抹了抹眼泪，泪眼婆娑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坠子，捧在手心上，举过头顶。
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对寒宁说道：“是的王后，民女说的都是真的！请您明察！”
因为听肖寒说，王后不喜欢平民们用贱称，所以她才改口自称民女。
王后果然没有说什么，并不像那些贵族一样，强迫她们要用自轻自贱的称呼。
默默茶悄悄地在心里想，王后既然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就说明心底里还是尊重百姓的，或许对方真的能还自己一个公道也说不定！
寒宁看着堂下楚楚可怜的默默茶，忍不住问道：“你可知道，以塞北的律法来说，民告公，若告不赢，当罚鞭刑二十，严重的还会被贵族们报复？”
“民女知道。”默默茶咬了咬牙，还是把心一横，说道，“只要能够为亡夫亡母伸冤，民女所作的一切，就不算白费！即便不成，九泉之下也有面目得见父母，此生无悔！”
“你很孝顺，但本宫也必须提醒你两件事。”寒宁点点头，却出乎肖寒等人意料地给默默茶泼了一盆冷水。
“第一，你母亲的案子发生在两年前，且人已经下葬，如今尸骨多半已经腐败，若想再从尸体上取证，基本已经不可能了。”
“第二，你虽然有利呼伦留下的玉坠子，可这也并不能证明什么。利呼伦大可以说是你偷来的，反手再给你栽赃一个偷盗的罪名。”
寒宁这一番话，让在场所有的人心都凉了。
是了，审案子不是儿戏，不可能空口白牙就污人清白。
默默茶低头垂泪，沉默不语，而一旁的肖寒则是想到了更深的层面。八壹中文網
看这个意思，新王后是打算大力推行楚州军师撰写的律法，而不是单纯地像从前那样由贵族掌权、大王发话，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贫民百姓，都要遵守最基础的律法。
既然要推行律法，想按照证据去审案子，那就不可能因为单纯地同情默默茶就给利呼伦定罪，这不等于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还有那些尚未被彻底清算的贵族们的残余势力，也会借着这个由头大力攻击王后，说她徇私舞弊，借机削弱王后在百姓之中的声望。
无论怎么看，帮默默茶伸冤都是一件不太划算的事情。
想到这里，肖寒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早知如此，他便应该把事情问清楚再将人带到王后面前。
但同时，肖寒的心中也同样觉得利呼伦该死。
一时之间，正义和忠诚同时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默默茶的心里也很无助，她明白，王后说得没错，娘亲的尸体早就腐烂了，自己这个玉坠子也只能证明自己曾经和利呼伦接触过，并无法证明其杀过人。
她不由得沮丧了起来。
正在这时，默默茶突然听王后说道：“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你回家去，本宫全当你没有来过。至于第二嘛……”
默默茶突然燃起了希望，她猛地半跪在地，行了一个塞北的大礼：“王后，民女选第二条！”
“哦？你竟然如此肯定？”寒宁有些惊讶于默默茶如此意志坚定，她露出一丝微笑，说道，“你就不怕第二条路过于艰辛，你走不了？”
“民女不怕！”默默茶坚定地说道，“民女只怕冤情无法沉冤昭雪，父母在九泉之下无法平安！”
“等等！你说父母……？”寒宁一愣，她两次听到对方提起了父母，难道说……
她赶忙追问道：“难道你父亲也……”
“回王后的话，是的……”谈到父亲，默默茶的眼泪更加汹涌，“民女的父亲也去世了。”
她哭着说道：“民女的父亲回到家，看到妻子惨死，心中悲愤欲绝，便冲到将军帐附近去理论，可没想到，被他们以冒犯贵人为由，给……给……给活活打死了！”
“混账！”寒宁一拍桌子，气得从毛毯上站了起来。
她左右踱步，心中一股怒火在乱窜：“这些人眼里还有王法吗？心里还有良知吗？！实在可恶！实在可恶！”
寒宁连着骂了两句，都觉得不解气。
这帮人真的丧尽天良了，害了人家的母亲还不知悔改，竟将前去理论的父亲也打死了，只留下这么个小姑娘勉强度日，实在太缺德了！
她气得在帐子里走了两圈，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些。
默默茶的经历，让她想到了自己的死去的父亲和下落不明的兄长、妹妹，她很难不去同情这个小姑娘。
眼见着亲人死在面前，那是切肤之痛啊！
寒宁冷哼一声，说道：“本宫原本还怕证据不足，这些恶人会借机脱罪，可如今看来，这些人坏事做绝，倒是留下不少破绽！”
“既然是将军府的人杀了人，那从他们口中，就可以套出话来。”她冷笑连连，心中已有了打算。
“默默茶，本宫问你，可是铁了心要给父母报仇么？”寒宁表情严肃地问道。
默默茶也郑重地点点头，回道：“娘娘，民女想好了，此仇不报，枉为人女！”
“好！本宫赏识你的勇气，自会帮你达成心愿。”寒宁鼓励道，“既然如此，你就是选了第二条路了。只是麻烦一些，要花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