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乌骁想去探寻故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他本就对草原没有归属感,又对于前统治者们厌恶至极,心理上总想溯源根本。
若非身兼重任,部落故地又在黄沙之中,危机重重,他倒是真的想回去看看。
“王后可有什么高见么?”乌骁笑盈盈地从外面走进来,“这好处本王都知晓了,只是这困难之处,王后打算如何解决呢?”
所谓困难之处,便是指西域方向的天然屏障——大漠。
当初就是因为沙漠的生存环境太差,乌骁所在的避寒部落才会举家搬迁到草原,才会被迫被寒铁部所驱使。
甚至就连“避寒部”的名字来源也是很奇特的。
据说沙漠的温度时高时低,有时候白天还是夏日炎炎的感觉,到了夜晚却能迅速降温,让人倍觉寒冷,宛如在初冬。
“沙漠之中,时冷时热,水粮若供应不上,势必无法穿行。”寒宁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若想要提前备足水粮,就必须知道确切的行进方向,如此方能加以估算。”
“但此事却并不简单。”乌骁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泄气。
他说道:“从前我们避寒部众人奔逃而出,与你们中原人天灾时逃荒差不多,那是慌不择路,哪里还记得回去的路线呢?”
“就算找到族老,能拼凑出一些细节来,可终归还是做不出完整的舆图的。”
“再者说了,如今部落神兽橐驼已死,若是再想去沙漠,只能以马匹代替,未必能在沙漠中坚持多久。”
乌骁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足见这件事有多么困难。
寒宁却很镇定,看上去胸有成竹。
她说道:“一无舆图,二无神兽,三不知冷暖变化,这听起来的确困难。不过……”
她卖了个关子,见乌骁直勾勾地瞧着她,这才笑眯眯地说道:“臣妾倒有一法,能够避开这三点难处,大王以为如何啊?”
“当真?”乌骁眼睛一亮,“王后当真有法子能穿行大漠?”
他立刻兴奋地笑道:“若真能如此,王后当是我玄灵部落的大功臣了!”
“你要知道,这可不单单是找寻百姓穿衣之法这么简单,若能穿行大漠,便能对我部落寻根溯源,找寻到族人和神兽。”
“如此一来,我族便也有了礼仪制度,不必事事效仿中原了!”乌骁说得很认真,想来是对此十分重视。
“大王说得不错,臣妾也是如此想的。”寒宁也说道,“寒铁部世代在草原中生活,可避寒部却始终对草原没有归属之感。纵使两部落融为一体,也是如此。”
“且寒铁部并无太多特色,更无典章礼仪,难免被中原人耻笑为蛮夷。”
“将来若是大王能一统天下,这便成了笑柄,即使能够统一中原,百姓也很难从真心归附。”寒宁也说道。
中原人觉得塞北苦寒之地,皆是蛮夷,就是因为塞北之人茹毛饮血,怎么看都像是未开化的民族,自然也不可能得到重视。
可若是他们有自己的服饰、文字、礼仪,那么至少两方势力就会从根源上成为平等的。
惟有与中原站到同一高度上,塞北才有翻身的余地,不然永远都是蛮夷!
想到这里,寒宁也不再卖关子,干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臣妾的法子也不是什么高深玄妙之法,只有一条,那便是——直接联络西面的西域商人,让他们带路。”
“商人带路?”乌骁一愣,但随即又摇摇头,“此法虽然看似可行,但实际却并非如此吧?”
他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西域商人虽然热情,但却鲜少带外人到部族中去,因而给众人留下了神秘之感。你又如何能劝得动这样一群神秘之人呢?”
“更何况,就算他们肯带路,你又怎知他们与我们想去的是同一处呢?”乌骁反问道,“沙漠如此大,他们与我们多半无甚关系。”
西域商人开始到中原来,也就是最近两三年的事儿。且商人从西面进入赵国,随后才到政国,走的也大多都是富庶之地。
乌骁原在塞北,自不可能见过。
这样远的路途,与他们当初逃窜的方向完全不同,实在不大像故国之人。
寒宁笑了笑,却信誓旦旦地说道:“臣妾说西域商人可能会帮咱们,原因有二。这其一嘛,便就是这同源之事。”
她直言道:“大王,若是臣妾没有调查错的话,那西域商人与我们避寒部说不定大有关系,甚至血脉相连也不是不可能啊!”
“哦?”乌骁一听,来了兴趣,“阿宁,你仔细说说。”
“这三年来,臣妾一直叫手下四处打探西域商人的消息,获得了不少辛密,其中最让臣妾感到有趣的,便是西域商人的坐骑。”
“臣妾从前在都城之中,也见过几次西域行商,有趣的是,臣妾觉得,那西域行商的坐骑同大王提起过的部落神兽,十分的相似。”
“此后,臣妾又派默默茶等人去探查过,并画了画像来,大王一看便知。”说罢,寒宁便转身看向默默茶,吩咐道,“默默茶,将你的画呈上来吧。”
“喏!”默默茶一伸手,便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小画,双手逞给了乌骁,“大王请看!”
乌骁展开画一看,只见上面的兽类有四个蹄子,背上两个双峰,正是橐驼!
“不错!这正是橐驼!”乌骁举着画,对着烛光,连连惊呼,“是橐驼,这就是橐驼!阿宁,你当真是叫人照着西域商人的坐骑画的?这也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不仅橐驼相似,西域商人还信仰太阳神和月神,这信仰也与我们很相似。”寒宁拿着画,给乌骁指道,“大王,您看着鞍鞯上的图案!”
乌骁一看,只见画中橐驼的鞍鞯上果然绣着太阳的图案,下方还有星河日月相伴……
“这……这与大祭司画在祭坛上的图案甚是相似!”乌骁惊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