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樾敛了敛眸，睫羽垂下，瞳中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思绪。
从什么时候有这种心思的？
这个时间他都不用去想，刻在心上的事，从情窦初开的那年，十六岁，八月二十二那天下午，小丫头穿着校服，白衬衣黑蓝色格子裙，扎着马尾辫，在梧桐落叶的林荫小道上，嫣然含笑朝他跑来的时候。
也是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变态，竟然对小丫头起了那种心思。
试过断掉，断不了，越想越喜欢。
十六岁到二十五岁，八年零十个月的暗恋，于第十一个月的第五天暗恋窥见了光。
“哥？”乔泠戳了一下他肩膀，漱了漱口，方才说，“问你话呢？既然想起来了，就跟我说说。”
周瑾樾收起思绪，薄唇浅浅弯起，拭去她唇角的白沫，嗓音低缓，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很早了。”
听到这个回答，乔泠很意外，心弦波动，她不着痕迹的揪着裙角，故作无理取闹的问，“很早是多早？”
从里侧散发的水雾在空气中弥漫缭绕，浴室里，像是下着一场细到极致的温柔细雨。
“是在泠泠还穿着黑蓝色格子裙的时候。”他说的模糊，就如这游动的水雾一般。话落，似是有意躲避乔泠探究的目光，没有看她，大步走去关了水龙头。
随后，周瑾樾从柜子里拿出乔泠泡澡时喜欢用的茉莉味的入浴剂和沐浴油，又点了香薰，方才朝门口而去。
乔泠从洗手台上下来，光脚踩在冰冰凉凉的瓷砖上，在周瑾樾从面前走过时，她想要去拽他，但理智尤在，她终究是没有伸出手。
看着紧闭的浴室门，乔泠眸光微闪，抬手将侧面的拉链拉开，褪下长裙走向浴缸。
还在她穿着蓝色格子裙的时候吗？
初中和高中的校服都是黑蓝色格子裙，哥哥嘴里的这个很早......应该是初中吧？
他这么躲着，是怕她觉得他是个疯子？
无所谓。
她喜欢披着优雅皮囊的疯子。
热水漫过身子，浑身毛孔张开，骨软筋酥，通身酣适。
乔泠惬意的眯起眼睛，舌尖舔了舔唇角，纤柔雪白的手臂从水里抬起，水珠滴滴答答落下，乔泠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红唇缓缓翘起。
怎么办。
突然有那么一点不想走了。
...
半小时后。
乔泠从浴室出来，卧室里已经不见周瑾樾的影子，床上放着一套叠放整齐的蓝色棉质睡衣，小桌上放着一杯牛奶一杯蜂蜜水。
啧。
不想走的心思又加了一点点。
——
翌日。
乔泠睡到中午才起来，看了看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她便下了楼。
家里的佣人都在忙碌，见了她纷纷问好。
乔泠没看见管家和赵姨，随便问了佣人，“周瑾樾呢？”
“少爷好像在房间里。”佣人恭敬回道
乔泠走向厨房，“喊他下来吃饭。”
“是。”
周瑾樾从楼上来到厨房，坐在乔泠对面，短发有些凌乱，还能隐隐看出黑眼圈，看起来像是没休息好。
“哥哥昨晚没休息好啊。”乔泠夹了块排骨，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另外，明天去见爷爷奶奶，我下去回去，顺便去老字号订点东西，明天来接我。”
周瑾樾，“哥哥都准备好了，泠泠安心住在这里就好。”
“行吧。”反正回家也没事，趁着这几天还在盛京，多看他两眼也好。
下午。
余晚梨和郁淮然来了琴山公馆。
四人一起坐在客厅里聊天，电视里播放着一部缉毒片，讲的是罪犯和警察是发小，两个主角正在用枪指着对方，声嘶力竭的诉说着彼此心里的话。电视声音不大，不会吵到人。
乔泠斜靠着扶手，怀里拥着一个抱枕，眼睛看着电视画面，咬了一口余晚梨递到嘴边的芒果。
“泠泠，这片有这么好看嘛？你怎么眼睛都不带转一下的。”余晚梨盘着腿坐在她身边，怀里抱着水果盘，不解的问她。
乔泠淡声点评，“还不错。”
说着，指尖点了点脸颊，偏头看向郁淮然，“淮哥，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郁淮然浅笑着回道
乔泠抬起手，指尖抚了抚眉梢，而后指了下电视里的画面，“这个，淮哥你看。”
闻言。
郁淮然看向电视画面，静了两秒，他转头，眸光闪了闪，“这个怎么了？喜欢里面的主角？那得让你亭哥带你去见见，我给他打个电话。”
“淮哥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追星。”乔泠将他微小的反应看在眼里，默了两秒，在余晚梨不解的目光，她半开玩笑的说，“我就是看到这个电视，忽然把我们代入了进去。”
“假如我们有一天也会这样，淮哥会怎么做？”
话落。
余晚梨身子一僵，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不过须臾间，她反应极快的掩下脸上的复杂，若无其事的将水果递到嘴里，可眼角余光却全然放在两人身上。
周瑾樾眸底掠过一道幽光，唇角微抿，指尖有一下的没一下的敲打着沙发表面，别有深意的目光直直落在乔泠身上。
郁淮然若无其事的拿起桌上的高脚杯，轻晃着里面的香槟，深邃英朗的眉骨微抬，嗓音略低，沉而好听，一字一句更是极为认真，“泠泠，我们永远不会这样，也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他们身上。
乔泠轻笑，没再继续问下去，重新将目光放在了电视上。
这个玩笑话大家看起来都没放在心上。
晚上，两人留在这里吃完饭才一起回去。
乔泠和周瑾樾隔天晚上一起回了周家老宅。
周家老宅位于盛京中心位置，是一座古色古香，有点年头的府宅，出门走两不了几步就是皇城。
两人一起走进正厅，乔泠的手臂顿时就被一位白发鹤颜，气质优雅的老人家挽住了手臂。
是周老太太。
“奶奶。”乔泠率先开口，尊敬有礼的喊道。
周老太太诶了一声，仰着头，眉开眼笑，满脸欣喜的看着她，“哎呀！奶奶也好久没有见我们泠泠了，我的小孙媳妇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