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起乔瑶的裙摆和领口的蝴蝶结,驼色羊绒大衣自然垂落在椅角,她面色如常,双手搭在梨木扶手上,端着冷静,“熊村长这是什么意思?”
熊温韦所站的位置在乔瑶的右前方,乔泠在乔瑶的左手边,说起来,若是熊温韦真的开枪,子弹会穿过乔瑶脑袋,同时也会穿过乔泠的脑袋。
另一位当事人像是浑然不知自己正处于危险境地,低着头,专心在屏幕上敲着字。
趴在地上的熊宏壮死咬着牙,大气不敢出。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
熊温韦端详着乔瑶,而后又将视线移到乔泠身上,眸光闪了闪,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早就听人说,乔先生把龙凤堂交给了自己的孙女掌管,想必,应该是你?”他看着乔瑶。
乔瑶微微颔首,“是我。”
“那这位?”熊温韦再次看向老神在在,置之度外的乔泠。
乔泠头也不抬,“在外流落十几年,刚归家的小麻雀。”
不知这话哪取悦到了熊温韦,他笑的更大声了。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笑着笑着,突然敛声,猛地扣动了扳机。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像是有小石子“咔哒”落在地上。子弹瞬发,乔瑶脸色微变,下意识的躲闪,头部后仰,与此同时,子弹贴着乔泠的额头擦过,“铮”的一声,镶进正对着大堂的石影壁中。
“真不愧是乔家人啊。”熊温韦鼓着掌,不知真情假意的感叹,“小小年纪,面对生死都这么淡定,这份心境,难得,难得啊。”
乔泠抬手点了下额头,看着指腹上沾染的血迹,眸光沉了沉。随后把手机搁在八仙桌上,她从兜里翻出一个创可贴,撕开,用手机照着贴在伤口上。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这人犯了错,就得罚。”熊温韦示意小跟班把枪放在桌上,继续道,“乔先生给我面子,我很感激,但规矩不能破,我北口村也不会偏袒自家人,两位乔小姐如果想亲自动手就请便,如果不想,那我可就亲自清理门户了。”
乔瑶冷着脸,“随...”
“我来。”乔泠打断她,随手将双肩包搁在椅子上,拿起枪,她顺势靠在桌上。
乔瑶拧眉,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低声斥责,“你别胡来。”
乔泠没什么情绪的偏头看她一眼,乔瑶被她冷冰冰像看死物一样的眼神给吓到,心砰砰的跳,顿时噤了声。
“熊村长的待客之道。”乔泠手中的枪口对准地上惊恐乱爬的熊宏壮,扯唇笑了声,“让人挺不爽的。”
随着话音而落,枪口偏移,只听“咔哒”一声,熊温韦脚尖前的青石板被子弹打溅起几块碎石,乔泠紧接着再次扣动扳机,子弹贴着他后退的脚腕,直直穿过正堂木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瑶傻眼了,院子里的青年纷纷拿起别在腰后的铁棍,大步朝乔泠逼近。
“都给我回去!”熊温韦冷声呵斥。
乔泠毫不关心此刻的情况,枪口这才对准熊宏壮的手臂,面无表情的扣动扳机,她没有任何怜悯与同情,情绪很淡,眼也不眨的废了他双臂。
“扯平了。”丢了枪,乔泠重新坐到椅子上,手支着脑袋,眨眼间成了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乔瑶张张口,想要解释,熊温韦却有反常态,笑声格外响亮,“哈哈哈,这脾气,真是跟你哥哥一模一样,一点亏也不能吃啊。”
是的,熊温韦跟乔知白有过接触,乔泠来南粤之前,乔知白特意让虎子转告过她熊温韦的性格特点。
总结一个字:诡。
对这种人,随性而为就对了。
当晚,乔泠和乔瑶住在了熊温韦家里,在这种地方睡是睡不着,当然,乔泠也没办法睡。
一顿苞藏祸心的晚饭到九点多结束,回房洗漱完,周瑾樾准时在十点打过来电话,他今天又去应酬了,人没醉,故意一边洗澡一边跟她视频。乔泠给他转过去五百,让他把摄像头往下移,周瑾樾嫌钱少,让她多转点,京城太子爷怎么能连天上人间的鸭子都比不上。
乔泠给他转过去五万二,“够不够?”
“池年说十三月的男模一晚上收了二十万的打赏。”水流从他挺直的鼻梁上滑下,锁骨凹窝里盛着几汪水,长臂抬起将湿漉漉的短发扣在脑后,隆起的二头肌在迷蒙水雾下都格外诱人,大手向下抚过脸庞,他睁开眼睫,扬唇看向摄像头。
乔泠失笑,转过去五百二十一万,“行了,人家收二十万还伺候人,伺候了一晚上。太子爷,我就单纯的看你身子,这个价格,放眼整个东国也是绝无仅有了。”
周瑾樾不再跟她逗她,手机斜放在置物架上,挤了洗头膏揉在短发上,空荡浴室里,他清哑的声音和汩汩水声混在一起,“前几天书记处来人了,听他跟家里那几个老头说,南七省从南粤开展扫黑行动,政治局早在半年前在暗中展开了调查,北口村是他们的瓮中之鳖,乔承嗣这次自己往火坑里跳,乖乖,你没必要再推他一把。”
“我怕他跳不进去。”乔泠靠在床头,调低了耳机音量,周瑾樾那边水雾太重,她根本看不见什么,“听说周叔这次中毒了,怎么回事?”
“宝贝儿,你知道的,哥哥从不关心他。”
“可我怎么听说,跟你有关。”
“唔,谁在背后造谣我?郁淮然那条喜欢啃人骨头的鬣狗?”
乔泠正欲开口,乔丞打来了电话,她没接,那只刚挂断,少年紧接着又打了过来,看样子是有急事。乔泠跟周瑾樾说了声,挂了视频,跟乔丞打过去电话。
“怎么了?”
乔丞的声音很是激动,“姐!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乔泠皱眉。
乔丞,“罗姨!那位罗姨!我不是跟你说我看她很眼熟吗!你说我可能在爷爷那见过!我跟你讲,我确实是在爷爷那见过!”
“但但但是我见的不是罗姨本人!是照片!爷爷以前有个手下叫孙星剑,贺城来乔家没几年他就出事去世了。就这个孙星剑,爷爷对他比对贺城还信任,当时乔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处理。”
“我想起来,当时进爷爷的书房之前,听他们说什么处理起来很麻烦。我进去以后,孙星剑手里就拿着罗姨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