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李清懿和魏瑾儿已经各自做好了一首诗。
今日文会的题目是“惜春”。
魏瑾儿笑道:“姐姐,我好了,你呢?”
“我也好了。”
魏瑾儿对自己的诗十分自信,拿给李清懿说道:“请姐姐品评。”
李清懿接过,念道:“旧舍残春宿雨晴,恍然心地忆咸京。树头蜂抱花须落,池面鱼吹柳絮行。妹妹果真才情动人,尤其最后一句,池面鱼吹柳絮行,读来真是逸趣横生!”
魏瑾儿笑的十分腼腆,她的才情一向是贵女之中拔尖的,“姐姐过奖了,我来看看姐姐的。”
其他人闻言都忍不住凑过去看。
她们现在对这位李大姑娘,可是有着浓浓的好奇。
只听魏瑾儿读到:“阴阴溪曲绿交加,小雨翻萍上浅沙。鹅鸭不知春去尽,争随流水趁桃花……”
这是一首十分扣题的惜春诗。
小溪明净,细雨翻萍,鹅鸭嬉戏,桃花逐水……
画面鲜明,历历如在目前,令人悠然神往。
相比魏瑾儿卖弄文采,这一首更令人觉得现成自然。
有人说道:“这句‘趁桃花’,最是妙极,春已去尽,鹅鸭不知,故欢叫追逐,无忧无虑,而人却不同,既知春来,又知春去,落花虽可追,光阴不可回……惜春之情,溢于言表。”
“是啊,没想到李大姑娘人才出众,诗才也如此出众。”
魏瑾儿面上笑容还在,还眼底已经冷了下来。
什么鸭鹅,村妇不成?!
李清懿只当做没看见,说道:“诸位谬赞了。”
魏宝珠笑道:“李姐姐,口渴了吧,过来饮茶吧!”
李清懿闻言对魏瑾儿笑道:“瑾儿妹妹,这一首诗,便让我费尽了心神,可不跟你一起比了,我过去歇会,你在这跟诸位千金顽罢。”
这种事,稍微展露一下便可,多了便让人觉得卖弄,徒增反感。
魏瑾儿听了这话,挤出一丝笑来,“姐姐快去吧。”
李清懿脱离了才女们,坐到魏宝珠和魏兰尔中间。
水阁内很是宽敞,四面通透,只挂了几幅半透的雪纱,里面一应器具都是齐全的,桌子上已经放了各色点心小食,瓜果蜜水。青花瓷瓶中插着一两支绽放或半绽的梨花,处处精心周全。
李清懿拈着茶盏往水阁另一侧的沅水看去,水面晶莹波光粼粼,如一颗湛蓝的宝石镶在褐色的山体之上。她正要挪开目光,便见一条小船往这边重华宫这边行来,一人穿着玄色衣袍,头戴纱冠,负手立在船头。
李清懿微微睁大眼睛,秦增?
他的身形,她一眼便能认的出来。
他怎么在这?
是要来重华宫?
小船愈近,很快被树木遮挡,李清懿再看不见小船,也不知道秦增到底是不是要来重华宫。
魏宝珠注意到她的神色,问道:“李姐姐,你在看什么?”
李清懿收敛神色,转头看她,“看到一只寒鸦。”
魏兰尔凑过来:“寒鸦有什么好看的,一点都不讨喜。”
李清懿闻言提唇笑起来:“寒鸦面上看着不讨喜,其实性子十分可爱呢……”
魏兰尔愣了下,“是吗?”
魏宝珠一边笑,一遍给魏兰尔添了茶水,道:“李姐姐不过是逗你的,她难道能与寒鸦说话?怎么会知道寒鸦是什么性子?”
魏兰尔嗔了李清懿一眼,便要去饮茶。
李清懿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指,魏兰尔猛然反应过来,瞬间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但她应对的也很快,对魏宝珠说道:“好姐姐,帮我拿一块红豆娘可好?”
魏宝珠嗔笑的看她一眼,“你就爱吃甜的,赶明儿吃成个胖子,看你嫁给谁去。”
这厢魏兰尔趁她转头的功夫,将手里的茶水全都泼到水阁外面,待魏宝珠回过头来,她便笑道:“那不叫胖!叫福气!你见哪个瘦子被夸过福相?”
魏宝珠伸手点了她脑门一下,眼睛一瞟她的空茶盏,笑道:“就你油嘴滑舌!”
魏兰尔两口吃了红豆娘,不敢再呆在这里喝什么,说道:“李姐姐,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李清懿顺势起身,看向魏宝珠:“宝珠妹妹去不去?”
魏宝珠说道:“你们俩去吧,我留在这陪大姐姐。”
李清懿闻言点点头,便跟魏兰尔出了水阁。
魏兰尔的手指尖都在抖,“还好李姐姐提醒我,不然……”
李清懿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臂,“我也没想到宝珠妹妹竟然行事如此自然,一不小心就叫人忘了防备……”
魏兰尔死死咬紧牙关,“她跟她那个娘一样!整日笑里藏刀的!李姐姐,你也看见了,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你可要防着点!”
李清懿点点头:“嗯,我知道的。现在你要怎么办?”
魏兰尔低声说道:“我知道此事李姐姐为难,不便插手,一会我假意回房小睡,暗中去做些安排,后面的事李姐姐就不用管了,我会看着办的。”
李清懿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细节,便点了头:“我知道了,你回去之后,我便四处逛逛,你小心。”
魏兰尔点点头。
二人四下逛了一圈,魏兰尔便称累了,要回房小睡片刻,李清懿便带着蘅芜菘蓝去了别的地方闲逛。八壹中文網
菘蓝拍着胸口,说道:“奴婢都差点绷不住了,怎么这魏家的姑娘一个个都这么多心眼?”
李清懿说道:“你们知道就好,平日一言一行都要注意,莫要让人钻了空子。”
蘅芜私下看看:“姑娘,咱们要回方才的水阁去找魏大姑娘吗?”
李清懿摇头:“这件事咱们虽然不插手,但也要做到心中有数,菘蓝,你手脚麻利,一会你悄悄回院子去,暗中盯着些,要是对方太过警惕,你便不要妄动,回来找我。”
她望了望四周,看见不远处一处较高的山坡上有间亭子,“咱们到那里汇合。”
“是,奴婢明白了。”
菘蓝离开,李清懿便带着蘅芜慢悠悠往那边的亭子去。
山林幽静,一开始还能听见嬉笑之声,随着主仆二人渐行渐远,喧闹之声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姑娘,你看,前面是一片梨花!”
初夏日光明亮,梨花早已吐露新蕊,脉脉的香气萦绕在微润的泥土间,风吹簌簌,便是一场盈盈袅袅的杏花雨。
主仆二人穿过重重花雾,惹了诸多花瓣沾身,才终于爬上了方才遥看的那间亭子。
蘅芜抹了一把汗,呼了口气,“方才站在下面,觉着这亭子不高也不远,可这么爬上来,还真是累人。”
李清懿笑道:“我也没想到往这里来,这么难爬,早知道换一处跟菘蓝汇合。”
二人累的香汗淋漓,坐在亭中歇息,不多时,两个声音由远及近。
“殿下,还是跟微臣回去的好。”
“秦卿!你放过孤吧!孤就是出来透透气!又没人知道!你才二十出头,不要跟父皇学!要跟孤学一学!要有少年意气!你听听的孤的肺腑之言!孤就玩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李清懿听见头一句已经直起了身子,听见第二个人说话冷汗便下来了。
蘅芜“呀”了一声,李清懿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什么人!”
一声凌厉的喝问,黑色的人影已经到了李清懿面前。
李清懿看着眼前寒光凛凛的刀身,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要是敢妄动一下,秦增绝对让她脑袋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