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鸢得了李清懿给的胆子,惧怕去了几分,正了正身子说道:“当初的确是我们太太让我来找姑奶奶要银子还赌债,但姑奶奶推脱自己手头拮据不肯出钱,太太便让我赖在魏家时时催迫。姑奶奶被逼无奈,便想去找郡主开口借钱,没想到正赶上郡主刚给府里拿了三万两。”
说到这,众人的目光不由看向元衡郡主。
这事儿她们是知道的。
虽说魏魏老夫人承诺以后会将钱还给元衡郡主,但这是猴年马月的事还不一定呢。
三夫人郭氏难道没钱吗?
她也能拿出三万两。
但没必要。
她无需掏腰包去讨好补贴婆家。
也就元衡郡主失了太后这座靠山,想方设法的给魏老夫人送人情,借以立足。
当然,这是站在元衡郡主的立场上说。
若是站在魏老夫人角度来说,一没钱就跟儿媳妇伸手借,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因此她沉眸看着如鸢,“说重点!”
如鸢以为她不耐烦了,加紧说道:“姑奶奶没借到钱,不知该怎么办,恍惚之下走到了宋姨娘的院子,锁春阁平日来往不多,守门的婆子正打盹,姑奶奶就直接进了院子,没想到意外听见孙妈妈正跟一个婢女说起回宋府取朱砂的事。”
众人听到这,都打起了精神。
温姨娘不就是让人罐朱砂的时候呛死的吗!
“那孙妈妈特意询问婢女,朱砂是药铺买的还是回宋家取来的,我们姑奶奶一向聪明,听出这里边有猫腻。”
“等等。”郭氏忍不住开口发问:“二嫂只听孙妈妈要朱砂,就想到宋姨娘是要去害温姨娘?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也是众人想问的。
林氏根本不会承认,哪里会回答。
她恨恨的看了郭氏一眼,“三弟妹好奇心这么重,不如下去找温氏问个清楚!”
郭氏一噎,看向如鸢。
如鸢摇头:“奴婢愚钝,不知道奶奶是怎么知道的……”
李清懿在这时开口道:“朱砂可以作画,也可以用作药材,当然,服用过量便会中毒。孙妈妈如此鬼祟,显然没想干好事。二夫人能才到她想害人并不难,重点是她要害谁。”
郭氏见她应了自己的话,瞬间觉得有了台阶,附和道:“是啊!”
李清懿看向林氏,“站在宋姨娘的立场,她所要对付的人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二夫人、温姨娘和黄姨娘。她本身是良妾,可以扶正,可她若刚进门,二夫人就有了好歹,就算她能证明自己不是凶手,也难保生出口舌。”
郭氏强按捺住眉飞色舞,“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嫁祸!”
李清懿点点头,“温姨娘和黄姨娘都是妾室,但黄姨娘身体恢复之后并没有复宠,也没有孩子,威胁不大。温姨娘就不一样了,不仅有儿子,身家也丰厚,所以宋姨娘想对温姨娘动手,再嫁祸给二夫人,二夫人虽然不至于给一个妾室赔命,却犯了七出之条,二老爷对温姨娘感情深厚,很可能会可因此休妻。二夫人娘家不硬气,没人给她做主,到时候宋姨娘就可以片叶不沾身的扶正。只不过,她还没想定主意,孙妈妈就自作主张,还被二夫人把事情给听了去。”
众人看向林氏,林氏沉着脸,“宋姨娘是如何想,我是不知道的,想知道就去问她好了!”
这话听起来是气话,但林氏打的是转移众人视线的注意。
宋姨娘被禁足冷落了这么久,若知道真凶是谁,肯定要大闹一场。
不过,李清懿怎么会让林氏得逞。
她说:“那就不必了,宋姨娘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夫人猜到了孙妈妈的打算,想要将计就计!如鸢,你接着说。”
如鸢说道:“宋姨娘打着踩姑奶奶上位的主意,处处跟姑奶奶别苗头,背地里甚至不让人称她为姨娘,还让人称‘姑娘’,姑奶奶早就对她不满了,那日姑奶奶去宋姨娘院子里,把孙妈妈的话听了个正着,等孙妈妈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她就装作刚来,将派发月例的事情交给了宋姨娘。孙妈妈有意替宋姨娘笼络人心,便将这件事应了下来。”
这是什么大实话!
众人听得过瘾极了!
郭氏的笑意都快摆在脸上了,见魏老夫人望过来,才赶紧收敛神色,抓起茶盏喝茶来掩饰。
林氏里子面子都被人掏出来讲,亏她脸皮厚才没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狠狠瞪着如鸢。
如鸢咬唇回望过去,眼中亦有怨恨,将自己如何杀害温姨娘,是怎么动的手,什么时候动的手一一细述了一遍。
然后道:“姑奶奶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此事推卸出去,所以根本就没让自己屋里的人沾手,只让奴婢去盯着孙妈妈。中秋那日,姑奶奶算准了孙妈妈会在派发月例这件事上做文章,便吩咐奴婢赶在孙妈妈动手之前,就去将温姨娘处理掉!而她自己,则跟郡主一起起了宫中,将事情撇了个干干净净!”
林氏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分明是邹氏吩咐你伺机而动,你何苦扯到我身上!”
如鸢一开始还哆哆嗦嗦,说到这也豁出去了,“姑奶奶可真是长了一副九曲玲珑的心肠!竟一股脑的都推到了我们太太身上!就算是我们太太吩咐奴婢伺机而动,没有姑奶奶的指点,奴婢认得温姨娘的院子门朝哪开吗?魏府上下这么多人,奴婢又不会隐形,难道见天儿的出去逛,还没人看得见?”
话说到这,她已经亲口承认是自己杀了温姨娘,眼下的问题,不过是邹氏指使,还是林氏指使。
李清懿看着林氏,“还有一个疑点。温姨娘死了,如鸢将得来的首饰缠在腰上回了林府,以至于有人看见,还调侃她在魏府吃的太好胖了一圈。而那装首饰的匣子,被人埋在了宋姨娘的院子里。那么,这匣子也是如鸢埋的吗?
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时间,就说她一个外府的人,去宋姨娘的院子里乱转,也一定会引起人的注意吧?所以去埋匣子的人肯定不是如鸢,并且也是当日能够去芊云阁领月例的,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元衡郡主问身边的灵犀:“当时入宫,二夫人身边带着的是谁?”
灵犀一丝不苟的答道:“奴婢记得当日二夫人身边带着东菱和一个小丫头,没见到凝露。”
林氏面色铁青,而那边凝露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魏老夫人看向凝露,“凝露,你说,是不是你去芊云阁埋的匣子?”
凝露紧抿着唇角,缓缓跪在地上。
她没有回答魏老夫人的问题,而是规规矩矩冲着林氏磕了个头,“夫人,奴婢伺候您一场,没想到最后要落得这么个污名,奴婢愿一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众人闻言愣怔,还没反应过来,凝露突然一头撞向旁边的角柜!
“凝露!”
林氏尖叫一声,扑上前去拽凝露!
李清懿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林氏眼中的狠意,分明她离凝露最近,一伸手便能拉住对方,可结果,她连凝露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凝露撞破了头,不过几息的功夫就死了。
李清懿皱起眉头,林氏身边的丫头倒是忠心,直接给她来了个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