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东厂提督秦增来处理此事?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随即又觉得大长公主的决定没什么好奇怪的。
秦增身为皇上十分信任的人,本事大,又是宦官,前来处理此事再妥当不过,也容易让人信服,出现乱子的情况会大大减小。
只有李清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谁有麻烦都要去找他的男人来解决……
众人等待的这段时间,德清大长公主召了芙蓉殿所有的宫人前来问话。
玉梳和玲珑是良贵人身边的贴身大宫女,自然是最先被提至眼前询问的。
玲珑正是之前掉了鞋子都不自知的那个宫女,她惊慌不已,到现在身体还在剧烈的发抖。
听见德清大长公主的问话,嘴唇翕动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如同找不到声音了一般。
大长公主有些不耐烦,出声斥责道:“你若再拖拖拉拉说不清楚,本宫就视你为嫌犯,将你关到刑部去审讯!”
玲珑本就已经被良贵人的死相吓得魂不附体,听见大长公主的呵斥,更加如一团烂泥一般瘫软在地,跪都跪不住了。
一旁的玉梳扶了她一把,说道:“回大长公主,玲珑是第一个见到良贵人出事的人,必定是吓坏了。”
大长公主性情再温善,遇到这种事情也难免失控,还哪有心情去体谅一个侍女是不是吓坏了,当下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便由你先说!”
“是……”
玉梳的脸色也很不好,但比玲珑要冷静一些。
她说:“良贵人从宴席上回来,便说身子疲累,将众人都遣出了内殿,只让我与玲珑在里面守着。但贵人自从有了身孕,在吃食上便琐碎些,才躺下眨眼的功夫又起身说要吃核桃酪。”
玉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微微抬头看了看众人,才说:“因贵人平日就常吃这个,小厨房一般都会备着,去取一趟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奴婢也没有叫小丫头们去拿,直接亲自去了一趟小厨房。”
“可……就在短短的,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里……”
玉梳的讲述突然停住,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抖动似风中枯叶。
众人能感觉到她正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便也没有催她。
缓了好一会,玉梳才重新开口,“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但廊下的灯笼还未及点起,我端着核桃酪,从远处走近,就看见有一个东西从内殿的门口爬了出来。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脚步的顿在了原地。细看之下,原来那一团黑影竟然是玲珑!”
“我惊惧之下,手中的装核桃酪的食盒掉在了地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声音在空寂的宫殿中尤其响亮。在地上爬的玲珑似乎被声音惊到,便靠在门扇上捂着耳朵惊叫起来。然后芙蓉殿里的宫女内侍们便都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可玲珑压根说不出话来,我心想别是主子出了什么事,便率先冲进了屋子去看主子。谁知……贵人她……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躺在屋子里……血流了一地,但那时她似乎还有一口气的……”
玉梳没有再说下去,但众人都知道,就算还有一口气,这样的伤势也是救不活的了。
就算立即去宣太医,等人一来一回,良贵人也早就没气了。
所以德清大长公主没有质问她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宣太医,而是问道:“之后你便去筵宴上禀告了?”
“是,之后奴婢便跑去云台殿禀告了。”
大长公主的目光落在玉梳面上流连半晌,又问:“也就是说,良贵人遇害,就是在你去取核桃酪的这段时间之内?而殿内只有玲珑一个人陪着良贵人?”
玉梳无声点头,看向一旁的玲珑,而对方仍旧是那副惊吓过度无法回神的模样,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
大长公主皱眉看了玲珑一眼,沉吟着看向其他芙蓉殿的内侍宫女,问道:“你们当时都在何处?难道没有听见内殿有异样的响动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率先说话,大长公主便点着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宫女问道:“你说。”
那宫女激灵灵抖了一下,叩头说道:“回,回大长公主的话,因为时辰已经不早了,奴婢今晚又不当值,所以打算天一落黑就歇下,并没有听见什么异常响动……是听见了玲珑的尖叫声才出门询问的。”
大长公主听她说完,又指了一个内侍道:“你说。”
那内侍被点到头上,只能硬着头皮说:“奴才今日当值,在宫内巡守,但并未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只不过……事发之前,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掉落发出闷闷的“砰”的一声,但声音很小,如同错觉一般,所以奴才也并未在意,然后,过了一会,就是玉梳说的,噼里啪啦食盒砸落的声音,紧接着玲珑的叫声就响起来了……”
紧接着,其余人也多多少少说了几句,但大都与方才几人说的差不多。
大长公主紧皱眉头,再一次向玲珑看去,但管事宫女瓴秋前来回话,打断了大长公主的审问。
“启禀大长公主,奴婢已经带人将芙蓉殿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芳华宫里出现命案,自然非同小可,万一是刺客,今日能悄无声息杀了良贵人,明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害大长公主。
所以,大长公主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说道:“此事决不可姑息,你现在立刻带人将整个芳华宫都搜查一遍!万不可忽视任何一个角落!”
“是,奴婢立即让人去搜。”
李清懿在一旁听着大长公主问话,一边留意着众人。
跪地被审问的一群宫女内侍中,也就玉梳言语明确,将事情的始末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其他人都是东一句西一句。
德清大长公主看着玉梳,问道:“你是良贵人身边自小服侍的婢女吗?”
冬日寒凉,玉梳跪在庭中的青石地上,瑟缩着抚了抚自己的手臂,回话道:“是,奴婢是潘御史府上的家生奴婢,从小就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玲珑也是,我们俩人一起陪同主子进的宫。”
刚刚苏醒过来的御史夫人谭氏,听玉梳说起女儿的旧事,又爆发出一阵悲痛欲绝的哭声,即便她掩着面,也能让众人感受到那种惨烈无法抑制的情绪。
“那么,你肯定对良贵人身边的人事十分熟悉?”
德清大长公主看了一眼神色几乎崩溃的玲珑,又问玉梳:“玲珑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否与良贵人起过冲突?”
玉梳忧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玲珑,说道:“奴婢觉得玲珑不会是杀人凶手,她平日里胆子就很小,人又老实,也没有什么可与主子冲突的地方。主子待我们也很好,毕竟是从幼时就相伴长大的情分。”
德清大长公主的目光又看向其他宫女内侍们,他们也都连连点头。一个年纪较小的宫女似乎也玲珑的关系不错,说:“是啊,玲珑姐姐的脾气很好,平时做事也十分踏实,与贵人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发生过口角。”
谭氏就在一旁听着,没有生出疑义,说明玉梳所说的的确属实。
众人都沉默下来,一个婢女在无冤无仇的情况下,杀害自己的主子,有什么好处?
兴许皇上知道以后,盛怒之下让她们陪葬也不是不可能的,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