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郡主如坠冰窟。
魏世成是要用她威胁女儿。
那她能够反抗得了吗?
她是魏家的长媳宗妇,还给魏世成生了一儿一女,这样的牵扯,已经让她无法脱离魏家。
就算她不顾自己,难道也能不顾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吗?
元衡郡主嘴唇颤抖,“你走!现在就走!离开魏家,就当你从来就没认过我这个母亲!”
李清懿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娘,我不会扔下你不管。”
元衡郡主抬头,泪水迅速充盈眼眶。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她为“娘”,而不是尊重有余,亲近不足的“母亲”。
“可是,这就是魏世成想要看到的!”元衡郡主有些无法自控,陷入到深深的自责当中,“当初魏世成提起你,我就不该动那些念头!我以为自己能给你找个好归宿的同时,还能改善自己的处境,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李清懿叹了一声,“母亲何必再说当初呢?当初我将母亲看做仇敌,也没料想过今日。事已至此,咱们只能朝前看往前走,想办法应对。”
元衡郡主咬唇,“能有什么办法,魏世成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不仅会拿我来威胁你,还会用尧儿和瑾儿来威胁我。”
一个牵着一个,当真是谁也跑不掉。
而且,她的儿子魏尧,完完全全听从他父亲的,根本不与她一条心。
“那又怎么样?”李清懿的声音坚定如铁,“想让魏世成不敢这么做,要么釜底抽薪,要么比他更强。”
元衡郡主却不那么乐观,“多年夫妻,我也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魏世成,更不敢说斗败他,或是凌驾他之上。”
“母亲,咱们也没有退路了。难道我离开魏家就能不受他的威胁了吗?他若百般折磨您,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既然如此,不如留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清懿从来都将魏世成当做最可怕的敌人,从不敢有半点轻敌。
但每次魏世成做的事,还是在她所料之外。
元衡郡主也逐渐冷静下来,“现在想想,从你来到魏家之后发生的事,未必没有魏世成在背后推动,就说那个引诱林文业赌的人,真的是要与林盛远争差事才给林家使绊子?”
皇上要为穆贵妃造一座九重楼,以示盛宠。
朝廷有大工程,工部就有大油水,不少人要争营缮清吏司的职务。
林家大老爷林盛远很有希望能得到这份差使,有人与他相争,引诱林文业去赌,并让他输了一大笔银子,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元衡郡主的意思,这事的始作俑者,没准儿就是魏世成。
李清懿之前倒没往这想,听她这么一说,恍然道:“魏世成一定是知道,邹氏一直朝林氏索要钱财,林文业烂赌输了银子,邹氏肯定还会找林氏来要,所以才让人这么做?那他肯定也知道林氏被邹氏捏着把柄的事了?”
“魏世成就是这样的人,即便知道也不会马上发作,而是会找机会将此事利用到极致。”
元衡郡主说起魏世成,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丈夫,而是像说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她从前有太后做靠山,凡事都不会想的太深,太后离世之后,她才渐渐从众人的态度中品味到自己处境堪忧。面对如此境况,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让自己像从前一样对魏家有用,才不至于被魏家丢弃。
但李清懿到了魏家发生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元衡郡主突然就意识到这是没有意义的。
对魏家这样的人家来说,利益至上,用利益换来的东西,能永保安稳吗?
尤其是跟长女沟通过心意之后,她只想离开这个满是阴私算计的魏家,可她能离开,那她儿女们怎么办?
她已经和离过一次,再和离一次,她的三个儿女,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抬头见人了。
元衡郡主只觉得自己被逼到了角落,没有一丝缝隙可供喘息。
李清懿却并不怎么懊恼。
敌人过招,本就是计生计,环套环,这一场,她其实也不觉得自己亏了。
首先,林氏这个看似没什么背景和力量,却十分难缠可怖的祸害,她必定是要除掉的。
再有,就是她与元衡郡主的关系,能够解除误会,互通心意,总比母女成仇,你死我活强吧?
李清懿知道自己这位母亲从来都不是顶顶聪明的人,要不然,她也不会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现在知道了她的初衷,即便这中间有过什么疙瘩心结,看在父亲的份上,她也会原谅她。何况她也并没有做错什么。
所以,这局没有输赢,不过各取所需。
但接下来,恐怕就那么容易了。
魏世成的心思深不见底,她重生一回,都摸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次没吃亏,下回呢?
这是魏府,是魏世成的老巢,出了门不一定,可在这大宅门里,有什么事情会是他不知道的?
前院后院,甚至下人中间,肯定都有他布置的绝对忠心的人。
“母亲,您是魏家的当家主母,该动手立立规矩了。”
“你是说……”
李清懿一笑,“既然魏世成留着您有大用,您稍微在府里掀起一点风浪,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元衡郡主深吸一口气,“之前二房三房帮忙掌管中馈,也不知道林氏有没有暗中挪动银钱,是该好好捋顺捋顺。若有那不长眼的奴仆趁火打劫,合该狠狠责罚,再撵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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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最风流潇洒的宋小侯爷被神秘人胖揍的事,很快流传开来。
一开始宋旸怕丢面子还偷偷摸摸,但“凶手”隐藏的太深,宋旸找着找着就露了风声。
他平日里嚣张跋扈得罪的人不少,敢背后下黑手的人却不多。那日墨宝轩人来人往,在群众雪亮的目光下,最大的嫌疑人终于浮出水面,李清懿。
容陵郡主火冒三丈,却苦于没有证据,将脾气都发在了自己儿子身上:“这恶女如此嚣张横行,跟她那个母亲一个德行!你想娶谁都行,就她不行!”
宋旸还兀自不肯相信揍他的人就是李清懿,“母亲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她一个柔弱姑娘家,哪来这么狠的心!”
“她柔弱??!”
容陵郡主想着那日李清懿三两句话,就将她臊的脑门冒汗的伶俐模样,恨不得将这个傻儿子一脚踹到宋家的列祖列宗跟前,以蠢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