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皇子,如果为了一个女人在臣子府中大动干戈,恐怕传出去不会是什么美谈。
而且穆家也不可能让他像挑瓜拣菜一般,将穆家女儿们叫到跟前给他确认遴选。
“想必穆贵妃在那之后,与你母亲也不可能如同从前了。”
秦增点头:“之后,穆玲青渐渐疏远我母亲,同时,用了各种手段来吸引六皇子的目光。我母亲刚开始不知所以,一直想要问问穆玲青到底为什么要与她疏淡了,可穆玲青也只是以年纪渐长,不能像从前那般胡闹而搪塞过去。”
“心怀芥蒂,却不表露半分。从这件事就能看出,穆贵妃城府甚深。”
“嗯。”
秦增“嗯”了一声,又说:“就这样过了小半年的时间,一直到中秋月明时,十分巧合的,穆玲青好不容易博得了六皇子的好感,得以相伴左右,却在灯会上意外撞见了我母亲。”
李清懿用手撑着脸颊,无奈道:“世间之事,总是难以揣度预料。有缘之人终会遇见,即便是孽缘,也是无法阻挡的。”
秦增望着李清懿,神色不知是因为穆玲青败露而愉悦,还是因为六皇子终于得见心上人而轻快,亦或是她口中的“有缘”二字,总之,他的笑容让李清懿觉得,如果有一天她解决了魏府众人之后,也会露出这般意味难解的笑容……
“明月当头,桂影婆娑,六皇子得见佳人的那一刻,必定掩不住满心欢喜。”
“是,六皇子见到我母亲之后,不敢过分表露,引人注意。但事后轻易的查明了她的身份。而穆玲青,也为了时时阻止六皇子接近母亲,与她重归于好,整日不离左右。实际上,我母亲当时并未对六皇子生出什么念想。一切都是因为穆玲青私下小动作不断,才逐渐促成了六皇子与母亲之间的情感。”
李清懿实话说:“如果穆贵妃当时直接对你母亲表明自己心系六皇子,想必你母亲也不会对六皇子生出感情的。”
“没错。但穆玲青不想开口,仿佛说出了口,就是承认自己输给了对方。所以,她始终都没有赢得六皇子的关注。从六皇子心系我母亲,到我母亲被他打动,再到两人情深相许,穆玲青都输在不坦诚。”
明明萧澜与不曾在意六皇子,明明穆玲青不比萧澜与差什么,可世间之事就是这般。
“着意栽花花不发,等闲插柳柳成荫。”
秦增回望着她,说:“之前的说的这些事情,皇上与我母亲的部分,是我年幼时,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整理出来的。还有一些,特别是关于穆贵妃的作为,是我多年来暗中查探得知的。后面的事情,还有许多不明之处。比如,我母亲即将成为六皇子妃时,是如何发生的意外。还有,我外祖一家因私吞官银被贬入狱,几乎满门全灭,而我父亲后来也背上了谋逆的罪名……”
李清懿听了他的话,猛地站起身!
外祖家因私吞官银被贬入狱,父亲也背上了谋逆的罪名?
秦增的身世,呼之欲出的答案,让李清懿的呼吸都几乎停滞了。
当年李家退出朝堂,所关联的弥天大案,正是镇北王谋逆。
而镇北王府的姻亲萧家,因私吞官银遭逢大祸。
那么秦增,其实就是镇北王与萧家嫡女萧澜与的孩子!
“那你……你岂不是镇北王的嫡长子?那镇北王妃和公孙意……”
“是我的继母和弟弟。”
李清懿的脑袋有些懵,明明是如此简单的关系,却在她脑海里缠成了一团乱麻,让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秦增说道:“我父亲因谋逆大罪被收押在监牢,又有人对我出手,想要置我于死地,乳娘抱着我逃了,祖母因当初父亲忤逆她娶了我母亲,所以对我十分厌恶,知道我失踪以后,也只让人寻了一段时间。”
“她为了给公孙家留下后嗣,将如今的镇北王妃送到了大狱之中,父亲先是不应,后来得知我生死不明,也不想让公孙家长房无后,便妥协了。原本也只是存着侥幸,并未寄多大的希望,谁知她只那一次就怀了身孕,不久后,我父亲被问斩,她也被写上了族谱,成了继室。”
李清懿愕然,“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公孙意是你的弟弟?”
秦增摇头,“父亲死后,祖母带着众人回了祖宅,但镇北王妃每年都会在年节时北上京城,回到镇北王府的旧宅来祭奠亡夫,只不过,她之前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并未带上公孙意,所以,我也是头一回见到他。”
“你之前……没有好奇过,回镇北王府看看么?”
秦增眉头蹙着,像是凝固了般无法舒展,仿佛稍微动一下,就会触及他年幼失去双亲的痛,“没有。”
李清懿见他如此,心口仿佛被什么被刺了一下,她起身走到他跟前,扯住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秦增抬头看她,似乎被她幼稚的举动治愈了阴霾的情绪,便给面子的扯了扯嘴角,继续讲述母亲萧澜与的事。
他说:“我母亲在入皇子府前夕出了意外,不知所踪,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穆玲青便以我母亲手帕交的名义,时常接近六皇子,兴许,六皇子觉得此生唯一他能得到的,有关母亲的事物,就是穆玲青了。所以在承位之后,便迎了穆玲青入宫,穆玲青时常在皇上面前提起我母亲,因此比其他嫔妃多得了几分疼惜。”
“然而,你母亲却回来了?”
“没错,我母亲回来时,萧家已经败落,她通过当年熟悉的宫人给皇上传了口信。皇上得知母亲还活着,立刻召她入宫,欲册封为皇后。然而她已经是罪臣之女,遭到许多人的反对,皇上当时才登基不久,时常要被朝臣掣肘,而且当时穆家在朝堂上已经有了几分权势,几经波折,我母亲最终嫁给了当时还未封王的镇北将军公孙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