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佛珠滚落到公孙意脚下,公孙意弯腰捡起一颗放在手中捻动,如果这世上真有因果,那他今日杀了持真,是因还是果呢?
“呵……”公孙轻笑一声,摇摇头,垂手将佛珠丢弃,转身离开了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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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灵院,李清懿与秦增用了晚膳,元衡郡主便让翠微前来回话。
“持真法师每隔一两年云游归来,都会去探望一位故人,前些年那位故人家乡受灾,一家几口都搬离了原先的住处,只留下口信说要来京城寻一条出路。持真法师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来京城寻人。”
李清懿恍然:“所以持真法师上京是为了找这一家人?这家人可有什么特殊的?”
翠微摇头,“只是普通百姓,在家乡时靠务农过日子,之所以到京城落脚,是因为这家的大儿子读书还不错,考中了秀才,来京城附近的城镇落脚,是为了让儿子找个好先生继续读书,夫妻俩则替人往城里送菜赚些活命的银子。”
“那她们是通过魏家与持真法师见面的?”
“也不算,那夫妻二人往城里送菜,时间一长,便与各府采买的婆子熟了,魏家采买的婆子闲话时提起各府都在想方设法地请持真法师前去,夫妻俩才知道持真法师来了京城,几经辗转见了面,持真法师找到婆子,说她可以问自己一个问题,算是答谢她。那婆子在魏府负责采买,本身就是个精于算计的,知道自己这辈子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命,就算问,都不知从何问起,问完了又该如何,于是,她便将这个机会送给了魏老夫人,自己则求了身契和三千两银子,出府去了。”
李清懿讶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回头看向秦增,“爷觉得此事如何?”
秦增说道:“多年前,我曾与持真法师打过交道,觉得她不太可能被人收买。”
李清懿闻言思忖了片刻,说道:“持真法师不会被人收买,但不代表不会被利用。”
秦增“嗯”了一声,“是有人算准了……”
李清懿紧蹙眉头,“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持真法师既然不会被收买,她就不会故意说什么谎话来骗我。安排这一出又有什么用呢?”
秦增看着她,“兴许,是因为有人无法把握你,所以想借持真法师之口看看你的命相。”
李清懿闻言皱眉,想看她的命相?
她心头发紧,看来,那个重生的人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持真法师虽然不会说谎,但对方只要见到我,就必然能看出我的命相是否有玄机,倘若持真法师露出异样神色,母亲出于对我的关怀就一定会追问,倘若持真法师不动声色,母亲不追问,魏老夫人也还有一个问题的机会。”
秦增点头,“的确,对方真是什么都算到了,这种机关算尽的风格,很像一个人。
李清懿喃喃道:“王妃林氏。”
秦增露出一丝不解的神色,“她想知道你的底细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竟然会相信真的有人开了天眼,能看出旁人的命格。”
“……”李清懿不知道如何解释,她知道秦增不信这个,想了想她说道:“也许是因为当年持真法师为你看命,说出来的话都一一应验,这才让人相信持真法师的话并非凭空捏造……”
秦增听到“应验”二字,微微蹙起眉头。
公孙婉言说她曾听到老夫人梦话中说“应验了”。
李清懿又说:“而且,持真法师说我逢‘三’逢‘八’都有劫数,此话也让人不得不信……”
秦增深深皱起眉头,显然他心中对这样玄奥的事也是无解。
“无论如何,你我二人务必要比先前更加小心谨慎。”
李清懿慎重地答应下来,然后又问:“不知魏老夫人问了持真法师什么问题?”
秦增说道:“魏老夫人此次十分谨慎,鹤延堂严防死守,身边更是半个伺候的人都没留,房中只有她与持真法师二人,不过,暗中保护你的暗卫之一,早在这之前就潜入进去,见持真法师给魏老夫人留下两个字。”
李清懿连忙打起精神,“什么字?”
“一‘禾’,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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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府前院书房。
魏世成的案头摆着白纸黑字的“禾”与“鬼”。
他凝目一直看着,脸色渐渐从疑惑变成了凝重。
门外,小厮低声回禀,“大老爷,老夫人来了。”
魏世成闻言缓了缓神色,起身去迎。
魏老夫人自从得了持真法师的两个字,就坐立不安,这会儿忍不住来前院书房找儿子,就是为了问问这是什么意思。
一进门,她就看见长子桌上的两张字,便直接问出了口,“老大,这二字到底是何意?”
魏世成的双眸映着烛火,幽暗中又带着慑人的气势。
他盯着那两个字沉默许久,说道:“魏字去了‘女’,便是禾与鬼。禾鬼为ji,通‘稷’。鬼禾为kui,通‘魁’。”
魏老夫人更糊涂了。
魏世成抬目看她,“当初我借助元衡郡主和太后的势力,一路青云,成就了魏府。便是应了‘禾鬼’一字。”
元衡郡主和太后都是女人,禾鬼加上女,成就“魏”。
魏老夫人想了半晌,明白了儿子的话,她又问:“那‘鬼禾’又是什么?”
魏世成微微眯起眼睛,“鬼禾通‘魁’,魁为‘首’,也就是说,我若想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就要‘魏’字去‘女’……”
“去‘女’?”魏老夫人眉头一皱,看着眸光深暗的儿子,缓缓说道:“此女,直指元衡郡主?”
魏世成摇头:“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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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外面的天色还泛着昏濛微蓝的光,李清懿便从酣梦中醒来了。
菘蓝听见屏风后面的动静,赶紧披了衣裳从外面守夜的榻上起身过来:“奶奶,您醒了?大爷一早就去忙了,还说让奴婢不要叫醒您。”
李清懿揉了揉眼睛,说道:“谢娆这酒实在烈了些,我不过稍微饮了一盅,竟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