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正午时分,正是麦子成熟的季节,因为道长预言过几日要有大雨,黄地主雇了许多的农民抢收,正是放饭的时间,雇农们三五成群的坐在路边休息吃饭。一团奇怪的黑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黑影由远及近,渐渐地露出了真实容貌,几个熟悉的雇农纷纷开口打起招呼。“小道长,今天怎么这么晚啊?”“小道长,你师父又叫你出来砍柴了?”原来这团黑影是个穿着道袍的小孩,背上背着高高的一摞干柴。小道士看起来也才五六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十分白净,一身宽大的道袍随着他的跑动晃晃荡荡的。干柴足有三个小道士那么高,压在那小小的背上,显得十分可怜,可是眼观着这小道士背着这么多的柴,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更是没有人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嗯,今日多砍些,明日要留在观里,师父有客。”小道士与众人十分熟悉,挨个点头打招呼,脸上也是笑嘻嘻的露着一口白牙,脸上丝毫没有背着这么多柴火的痛苦表情。再仔细看,小道士的步十分的快,健步如飞,很快就离开了这片地头,再次化作一团黑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唉,不愧是道长的徒弟,小小年纪,这一身的功夫,哪里是普通的孩子。”一个中年妇人坐在地上,看着消失的黑影,拍着膝盖感慨不已。“二牛家的,既然这么羡慕,就把你儿子也送到观里拜师啊。”旁边的一个男子闻言,立刻接话说道。二牛家有两个儿子,其中二儿子差不多就是刚才的小道士一样的年纪。“哈哈,你怎么知道没送过,送过好几次,人家不收啊。”另一个男子大嗓门的直接嚷嚷了起来,“穷人命,还指望能成仙啊。”道长是住在前山一个道观的老道士,头胡子都是白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住在前山去的,一直住在山上一个山洞里,住了好些年,也没啥人知道。后来老道长捡回了个孩子养着,为了照顾孩子,就渐渐跟镇上人接触多了起来,要说这所谓的修炼之人,还真真是奇怪了,这老道长捡回来的孩子,从小就聪明绝顶,聪慧的很,出口成章,而且还有一身的好功夫,三岁就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砍柴了,如今也不过六岁,能背起一个壮年男人才能背起来的柴火了。因为这个聪明的孩子,以往没啥存在感的老道士就渐渐成了大家口中的。后来又有一次,镇上最有权势的黄地主的老娘得了重病,连致仕的老太医都说不行了,黄地主求神拜佛拜到了那里,竟然被治好了,于是彻底成了大家心中的道长,至于这位道长有没有什么道号之类的,反正大家是不管的。在新龙镇,道长和他的徒弟小道长那是鼎鼎有名的。老娘病好了之后,黄地主就在前山给道长修了个道观,供道长修行,每年也要送些供奉,村子里有人病了,有时也会找道长帮帮忙,一来二去,这一老一小也算是彻底融入了新龙镇了。有那看着小道长好功夫羡慕的,也要把孩子送到道长那里,可惜都被拒绝了,有那狠心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孩子扔在道观门口,可惜第二日孩子就会被送到隔壁山头的和尚庙门口,于是大家就都解释说,这当神仙也是要天赋的,小道长是有神仙命,才能被指导的,其他人就不要奢求了,于是这老道长和小道长在众人的心中更加神圣了起来。净璃背着干柴快步的在山路上走着,因为来往村民不少,因此已经被踏出了一条通往道观的小路,她飞快的跑进道观,将干柴扔进了柴房,抬起手摸了摸额头,没有任何汗水的痕迹,心中不由得欣喜不已,看来近几日功力又有所精进了。她走到师父修行的居所门口,大喊道:“师父,徒儿回来了。”回应她的是一片安静。于是,又大喊一声:“师父,徒儿去练功了。”然后径直向隔壁房间走了进去。房间里十分的空旷,一套桌椅一个柜子,一个石床和正中央的一块蒲团。一眼望去空空荡荡,十分冷清,石床之上也是干干净净,连床棉被都没有。净璃径直走到蒲团上盘腿坐下,开始例行打坐。这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一直到肚子咕咕的抗议声在房间里回荡时,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天已经彻底黑了,又是没有任何收获的一天。摸了摸饿扁的肚子,她嗖的跳了起来,腿脚丝毫没有因为长久盘坐而酸麻,她大喊出声:“师父,徒儿去备饭啦,您老该出来了!”净璃神清气爽的冲到了厨房,几步蹦上灶台,掀开锅盖,锅里还有早上剩下的烙饼,手指戳一戳,有些硬了,于是蹦下灶台,生火蒸烙饼。观里只有他们师徒两个,如今的净璃也不过灶台那么高,所以每次做饭都要蹦上蹦下的,师傅解释说,这叫修行。虽然净璃觉得,这只不过是师父懒惰的借口。师父是不会做饭的,当年捡回了她,不知道怎么养,只好每天去镇子里找吃的,后来她大一点了,黄地主又修了这个道观,基本上做饭的事情就由她来了。可惜她也手艺有限,所以他们师徒两个,经常到镇子里打打秋风,给人批个八字,预报个天气啥的,日子也还过得去。水烧开了,饼也蒸好了,又从坛子里拿了一个腌萝卜切一切,晚饭就做好了。一手举着烙饼,一手托着盘子,净璃一脚踢开了紧闭的正门。道长已经端正的坐在了桌子上。道长据说道号是旭阳,是个头胡子都白的彻底的干瘦老头子,脸上的皱纹能够夹死蚊子,眼皮有些向下耷拉着,显得眼睛细长细长的,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如果那身油腻腻的道袍能干净点,就更有那个意思了。咳咳,大晚上的,谁看得到油不油腻,禁止造谣。旭阳看着桌子上的腌萝卜和烙饼,眼巴巴的看着净璃,问道:“就吃这个?”净璃翻了翻白眼,答道:“不然呢,你还想吃啥?”旭阳拿起烙饼撕了一个小角,小心翼翼的看着净璃,讨好的说道:“就吃这个容易噎着。”砰!一个茶杯落在了桌子上,净璃举着茶壶站在凳子上,倒上一杯热茶。“喝这个,这可是黄地主特意给你找来的,是贡茶。”旭阳拿着茶杯,小口的抿了一下,又接着讨好的说道:“徒儿啊,咱们好久没吃肉了,你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肉啊。”净璃大口大口的吃着饼夹腌萝卜,嘴里包的满满的,嘟囔道:“我们修仙之人,怎么能爱吃肉呢,师父你这样可不好。”旭阳嘴角抽了抽,夹起一块萝卜,叹道:“我们又不是和尚,我们是修道的,怎么不能吃肉,你不要听隔壁那群秃驴的,该吃肉还是要吃的。”净璃撇了撇嘴,心道明明就是你想吃肉,不过还是妥协了:“等明天你的秃驴朋友们走了,后天我打几只野鸡。”听到有野鸡吃,旭阳总算是高兴了起来,一张脸笑的像菊花一样,原本喝不出个所以然的茶,也好喝了不少。晚上,刷完了锅碗,净璃推开了旭阳的房门。旭阳已经坐在内室的蒲团上打坐了,比起净璃的屋子里还有一个石床,旭阳的房里除了蒲团就是一套桌椅,还有就是蒲团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一个青衣女子手持一把团扇,婷婷而立。据说,这个女子,就是她短命的师娘。“师父。”净璃开口打断了旭阳的修炼。旭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修行遇到问题了?”“不是的,师父,还是跟以前一样,我按照您说的修炼,打坐了一下午,可是还是没有任何感觉啊,什么天地灵气,我仍然半点感觉都没有。”“那就继续打坐吧。”旭阳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可是……”“回去吧,好好修炼。”净璃沮丧的离开了房间。她已经按照师父的方法修炼了3年了,从三岁起,每天下午打坐,然而至今仍感觉不到所谓的灵气,若不是因为深知师父确实很有修为,她都觉得自己是被师父给骗了。比起师父的修炼方法,远不如她正在修炼的另一套外家拳法有用,至少如今她可称得上是力大无穷,身轻如燕了。月光下,院子里,净璃将认真的将拳法又练习了两遍,才回了房间。窗口,将净璃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的旭阳,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摸了摸手指上翠绿色的戒指,眼睛里是与白日里的乐观截然不同的深深的绝望。看着净璃回了房间,旭阳走到桌子前坐下,取出一个硕大的夜明珠,开始奋笔疾书起来。天蒙蒙亮时,净璃已经清醒了。她快的洗漱完,拖着个大扫把开始扫地,然后扛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水桶,直奔观外的小河而去。数个来回之后,当太阳露头时,她已经将道观洗刷的干干净净。今日有师父的客人要上门,因此特意将道观来了个大扫除。满意的看着还有些湿漉漉的路面,将水桶放好之后,净璃冲着仍然紧闭的正门,喊道:“师父,我去山下买食材了,你早上先饿着吧,等中午再吃。”喊完,不等旭阳回复,净璃就两手空空的下山去了。为什么两手空空,当然是因为缺什么就直接去黄地主家拿啊,反正他家老娘都已经把师父的画像供奉在家里了,去拿点食材是小意思。再说,今日来的师父的朋友都是和尚,吃得少,而且都吃素。净璃快步的走在山间的小路上,甚至连半只鸟雀都没有惊醒。其实她一直很好奇,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师父是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但却经常有师父的朋友前来拜访,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人,甚至还有一些所谓武林中的魔教人士,这其中最多的就是和尚了。师父很少将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她也很少过问。师父每次都是带着人神神秘秘的关在屋子里,从不让她旁听,让她越的好奇了。可惜师父修为颇深,她也从来没能成功偷听过。背着黄地主以及黄地主老娘准备的一**袋食物,举着一坛子管家夫人新腌好的萝卜,净璃欢快的向道观走去。路两旁的农田里已经有雇农开始劳作了,看到走过的净璃,都纷纷的打起招呼。“小道长,又去拿了东西啊。”“小道长今日好早啊。”“小道长,我娘老子又有些不舒服,明日想去观里,道长方不方便啊?”“小道长,我家新腌的嫩黄瓜可好吃了,明天给你们观里送点去啊。”嫩黄瓜?净璃嗖的一声停住了。她笑眯眯的看了眼那人,乐呵的答道:“好啊好啊。”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要送娘老子看病的,“明天我师父有空,虽然我没空。”明天要去给馋嘴的师父打几只野鸡吃,说起来她也好久没沾荤腥了。都怪隔壁山头那个秃驴,她上次正好碰到隔壁山头寺里的秃驴,那秃驴说修行的人不应该吃荤腥,会影响道行,虽然她知道他们修炼方法和自己不一样,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自己一直练不好师父给的功法,难道是肉吃多了,想着想着,就不敢多吃了。该死的秃驴,和尚跟道士是不一样的,和尚跟道士是不一样的,净璃絮絮叨叨的催眠着自己,一路往山上狂奔。正这样絮叨时,哎呀,旁边正好过两个慢悠悠的秃驴。嗖的一下,净璃停下了脚步。这里已经是通往道观的路了,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师父今日前来拜访的朋友吧。这样想着,她回过头,对着两人灿然一笑:“两位法师是来拜访旭阳道长的吗?”这两个和尚一老一少,年纪大一些的个子比较矮小,身材珠圆玉润且面带油光,看起来十分和善,年轻一些的则身材高挑瘦削,一身和尚服看着空空荡荡的,但脸却长得十分清秀,莫名让人有亲近之感。这一老一少对比十分鲜明,十分有趣。那个矮个子的和尚闻言笑了起来:“是净璃吧,长大些了。”这话一出,倒是让净璃愣住了。净璃净璃,自然是个女孩子的名字,这新龙镇知道自己名字的,恐怕也就只有她和师父两个人了。要知道,新龙镇的人都是称呼她小道长的,大家都以为她是一个小男孩,若是知道她的名字,真实性别也就揭穿了。或许是因为她很小就开始背着干柴四处跑,所以从没有人怀疑过她的性别,因此她也就顺水推舟,没有刻意纠正。想不到眼前这个和尚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矮个子和尚笑容可掬:“你师父刚刚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我见过你一面,那时你还在襁褓中。”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净璃的身边,高个子和尚伸手拿过了她一直举在身前的大坛子。“慧远,这孩子是在修行,对她没有多少负担的。”矮个子和尚见高个子有意帮忙,出声解释道。原本他也有些吃惊,但这孩子脸上不见半点汗水,显然只是在修行。旭阳道长是个颇有修为的人,他训练徒弟,倒是很有一套。高个子和尚并不说话,又伸手将她身上的麻袋取了下来,背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快步向山上走去。“好吧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这样吧。小净璃,今日就偷懒一下吧。”矮个子和尚见高个子对他的话毫无在意,无奈的摇了摇头,摸了摸净璃的小脑袋,提步跟了上去。被高个子和尚的举动惊住了的净璃,歪着头,看了看前方那个背着麻袋举着坛子的身影,只觉得原来这麻袋和坛子,在大人身上其实一点也不大啊。她在新龙镇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多管闲事的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愣了片刻,见两人已经离自己有些距离,赶忙加跟了上去。当三人结伴走到道观前时,旭阳道长似乎有所预感,已经站在观门口等待了。“道长,许久不见,依然如此精神。”胖和尚笑眯眯的迎了上去。“福智。”旭阳冲着胖和尚点了点头,又看着高个子和尚喊道,“慧远这次也来了。”慧远扛着麻袋,举着坛子,冲着旭阳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径直向观内走去,将东西熟门熟路的送进了厨房。果然是来过的啊,对这里好熟悉。一直跟在身后的净璃,见到此景心中忍不住想到。“净璃今日修炼偷了懒,今日就你来准备午饭吧。”带着福智进厢房的旭阳经过她身边时,出声吩咐道。听到这话,净璃嘴巴嘟得老高,忍不住想哼一哼他,说得好像,平日你有准备过午饭一样。可惜旭阳完全没有回头看她的表情,带着福智进了房间,并挥袖关上了房门。虽然这样想着,她还是乖乖地向厨房走去,却看到慧远已经蹲在地上清洗起蔬菜了。“我来吧。”她赶快走过去,蹲下,就要伸手去抢他手中的菜叶。“我们佛修过午不食,等你一个人准备好,恐怕我们就要破戒了。”慧远的声音十分清冷,比起那让人一见就有好感的长相,声音倒是颇有些距离感。终于开口了啊。虽然这样想着,还是接受了他的帮助,毕竟要她一个人准备四个人的饭菜,估计他们确实要破戒了。她虽然不是佛修,但是对于佛修有许许多多的戒律她也是知道的。他们道修就要轻松多了,她从来没从师父嘴里听到过有什么戒律一说,虽然师父也说,她现在根本没有入了道修的门,充其量是个民间所谓的练武之人。“我观你修为,似乎有些奇怪,给人无根之感,缺少内蕴,这是为何?”原本沉默的洗菜的慧远忽然出声问道,让正陷入沉思的净璃一个不小心,直接坐到了地上。“啊?”她惊讶的看着慧远。“旭阳道长修为很高,他没有指导你吗?”慧远低着头,继续问,似乎对于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净璃毫无感觉,一心关心她的修行。净璃站起来,郁闷的揉了揉有些摔疼了的小屁股,郁闷的问道:“我没有修内,真的那么明显吗?”哼,慧远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响,颇为不屑的说道:“对于有修行的人一眼就能够看穿,你练得是凡家功夫,根本不是修道。”净璃的小脸皱成一团,郁闷的将提前泡好的豆子取出来,开始磨起豆子。“我也想啊,可是我修炼了三年了,也没有摸到门道,而且师父也说不急,让我先安心练武修体。”哼,又是一声不屑的闷哼,搞得净璃更加抑郁。她愤怒的用力转着磨盘,磨盘吱呀吱呀的飞快转了起来。转到一半,她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拉住手柄,让磨盘止住转动,满怀期待的看着慧远问道:“慧远大师年纪轻轻,修为就这么高了,不如指点一下我吧。”谁知道你修为高不高,不过既然嫌弃我,就教教我呗。“你有这样一位好师父不问,来问我有什么用。”慧远将洗好的菜叶甩了甩水,放到了菜板上。“师父让我不要着急,可是我听说,内修是外功的基本,我没有修心法,就是相当于只有傻力气啦。”净璃郁闷的缓慢的转起磨盘。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不行,可是她每日按照师父的要求打坐背道经,却摸不到半点门道,如今外功小有所成,可是除了力气大,再没有其他用处了。但她既然修炼,自然不是为了修炼成莽汉,更不用说,她还是个女儿身,这样想着,又是十分难过。再说,就算自己是男子,也不能就只是修炼成个莽夫啊,就算成不了仙,至少也要像师父一样,成个吧。见净璃如此郁闷,慧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开了个不好的话题,于是说道:“我现在修佛,佛修与道修所求的结果和修行方式都截然不同,但我想最终应该都是殊途同归的。譬如,我们佛修,读经听经就是修行的重中之重,每当我遇到修炼的问题时,要么请教经书,要么请教师父,既然你如此焦急,不如好好地将道家经典《道德经》抄上几遍,或有所得。”“《道德经》?那是什么?”净璃疑惑的问道。此问一出,慧远握着刀的手一歪,险些切到了自己的手指。“你不知道《道德经》吗?”“我应该知道吗?经书不应该是你们佛修看的吗?”净璃继续追问。“不是的,我只是听说《道德经》是道修的经典,修道之人大多都是参悟《道德经》的,但我只是听闻,看来这传闻有误……”见净璃这样问,慧远倒有些怀疑自己了,毕竟净璃和她师父才是真正的道修。“我不曾听过。”净璃用手指点了点磨好的豆汁,准备自己做豆腐。“那就当我没有说吧。”自己开口质疑了净璃的修为,却又胡乱指点,慧远觉得十分不好意思,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幸好净璃正一心一意的对付磨好的豆汁,没有看到他。“既然你不读《道德经》,那么平时都看些什么书呢?”过了许久,已经恢复状态的慧远好奇的问道。“我都是按照师父的要求每日打坐练功,背师父教给我的心法口诀,不看书。你说那本书是修道之人都要参悟的经典吗?”净璃好奇的问道。佛修就是麻烦,隔壁山头寺院里的和尚们也是这样,整日不离经书,但是除了她很小的时候,师父除了教她认过字,从来没有教她读过什么书,没有提过修炼要看的书。“我只是听说,既然你师父没有提,想必是传言有误。”慧远不以为意的回答。难道真的是自己没有读书所致吗?因为修炼没有进步,净璃暗暗地困惑。既然和尚都要读经书,自己不如也去读一读?这样想着,净璃在心中重复了几遍慧远提起的书名,决定晚上就去找黄地主要,黄地主号称新龙镇最有学问的,找他应该能要到,就算他没有,让他帮忙找一本好了。很快一顿丰盛的早午饭准备好了,一直闭门密谈的两人也终于打开了门。福慧和尚笑眯眯的好好地将净璃夸奖了一番,而慧远则又变成了锯嘴的葫芦,再次一言不。用过饭后,旭阳和福慧又关起门来探讨,慧远则直接在坐在院子里打坐念经来,见状,净璃也干脆回房再次打坐。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注视着她,于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果然看到慧远正站在她的屋门口,高瘦的身影挡住了身后的阳光,背光而站立的脸神色看不清表情。“我和师父走了。”慧远轻飘飘的扔下这句话,身影就从门口消失了。待净璃反应过来追出门去,只看到站在门口送别的师父和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两个背影。旭阳倚在门口,此时的他看起来似乎少了以往的仙风道骨,多了更多的苍老和疲惫。“师父?”净璃惊讶的看着他,伸手扶着旭阳的手臂。旭阳甩开了她的搀扶,扔下一句“晚饭不吃了,明日吃肉”,径直走进了屋里。留下净璃一人在风中凌乱,师父啊,你这是准备吃多少肉啊,连晚饭都不吃了,是要清空肚子吗?因为旭阳不吃晚饭,乐得轻松的净璃想起了慧远提过的书,于是乐呵呵的向镇上跑去,顺便看了看太阳,还能在黄地主家里蹭上一顿饭。于是,当黄地主指挥完雇农将今日收的粮食收进粮仓,笑眯眯的回到账房打算好好的记账时,就看见账房里,一个穿着道袍的小道童笑的露出上牙床,满眼期待的看着他。吓得黄地主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这小娃娃不是早上刚刮了一麻袋东西走吗?“小道长,您怎么来了?怎么还坐在这里啊,真是的,也没人给您上个茶?”黄地主搓着手,谄媚的问道。不管怎么说,这一老一少两个道士怎么也算是自己家的恩人,供点吃的应该的,应该的,黄地主默默地安慰着自己。“黄地主,你帮我找本书吧。叫《道德经》?”“《道德经》?那不是道家的经典著作吗?”“啊,你也知道啊,看来我确实应该看一看的。你看过?”净璃坐在黄地主的平日里记账的座位上,小脚丫甩啊甩的,满怀期待的盯着黄地主。“当然当然。”黄地主赶快走进里屋的书房里,开始找了起来,“自从道长治好了我娘的病,我就经常找出来看一看。”黄地主将一个薄薄的蓝色小本递到净璃的手上,问道:“小道长这是要启蒙了吗?”问完,又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是该启蒙了,是该启蒙了,小道长也有六岁了吧。”净璃摸索着书页,原来这么薄的一本啊,那自己很快就能看完了。也不理会黄地主的碎碎念,直接拿着书就跳下了凳子,向屋外跑去。“黄地主,这本书,就送给我吧,你自己再找一本。”一边跑着,还是最后冲着黄地主交代了一声。她可是三岁就识字了,谁跟他的笨儿子似的,八岁了还不会写字啊。看着那个小身影跑出了视线,黄地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幸好只要了一本书啊。夜晚,净璃趴在桌子上,摆好夜明珠,小心的翻开书页,认真地阅读起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一字一句皆有深刻含义,细细读下去,只觉得现了另外一片天地。当太阳已经照透了道观的屋顶,净璃却毫无所觉,依然沉浸在书里的世界,不曾脱离。旭阳放下手中的笔,收起夜明珠,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日头,现今天净璃竟然还没有出过房门,有些纳闷,于是收好纸笔,走到了净璃的门前。感觉到门内的呼吸声,他总算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于是越好奇的推开了房门。只见净璃小小的身子,整个人几乎趴在了桌面上,手指在一本书上滑来滑去,口中念念有词。“璃儿?”旭阳出声喊道。见净璃毫无反应依然低头读书,于是直接走上前去,将桌子上的书拿了起来,封面上《道德经》三字映入眼帘。净璃正沉浸其中,眼前的书却忽然飘了起来,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抢,终究慢了一步,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自家师父的脸。“师父,您怎么过来了?”净璃差异的问道。“为师是来找野鸡的。”旭阳满脸的不满,晃着手上的书,“你可以为了这个废寝忘食,为师可不能。”净璃尴尬的笑了,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师父,都是徒儿不好。”看了看窗外已经高挂的日头,无奈的补充道:“要不今日咱们吃鱼吧,徒儿去抓几条鱼,打几只兔子,明日咱们再吃野鸡。”野鸡最好是晚上打,因此以往她都是趁天没亮的时候出门,现在都快正午了,打野鸡就困难了许多。闻言旭阳的表情缓和了些,训斥道:“还不快去!”净璃留恋的看了看旭阳手上的书,决定等吃完午饭再请教师父,于是从凳子上跳下来,蹦蹦跳跳的出门了。观外不远处有条小河,平日里最不少的就是肥美的鱼。小河水不深也不急,大概只到成年人膝盖的位置,但对于净璃来说就有点深了。她观察了一下四周茂盛的大树,恰好看到了十分合适的一根树杈,于是一跃而起,将树枝折了下来,褪干净了树叶,看了看树枝的形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净璃轻盈的踩着石头,站到了小河的中央,双眼扫射了一圈附近悠闲游动的鱼群,显然它们并没有任何危险邻近的感觉。她吸了一口气,举起手中的树枝,快的插了下去,然后迅的举了起来。一条肥肥的大鱼鱼头被牢牢地钉在树枝上身子却还左右摇摆着,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她将鱼取下,伸手甩到了岸上,然后低头看了看鱼群。剩下的鱼群似乎丝毫没有现刚才生了什么,仍然悠闲的在水里游动着,见状,净璃不禁笑得更加开心。于是树杈在水中上上下下数次,抓了十多条鱼,她才满意的回到了岸边。将已然死透的鱼装进网子里,背在背上,又像林子深处走去。净璃将网子放在一颗树下,又捡起两块石头,掂了掂重量,然后敏捷的跳到了旁边的大树上。树枝晃了晃,很快静了下来。她站在树枝上,靠着粗壮的树干,闭上了眼睛。四周的声音不断涌入耳朵,风吹树叶的声音,蛇虫爬过地面的声音,鸟鸣声……忽然,她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声音,手指迅动了起来,两块石头向着两个方向直直的飞去,利器打入肉中钝钝的声音传来,她才睁开了眼睛,开心的冲着石头的方向飞去。两只懵懵懂懂出门找食的笨兔子,已经躺在了地上。拎着兔子,背着一网鱼,净璃快的向着道观跑去。她蹲在厨房里,将兔子和鱼都处理好。又将多余的鱼抹好盐,串上铁丝,挂在了厨房里。现在天气开始转凉了,但日头还比较充足,晒些鱼干备着,冬天可以吃。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她抱着一捆柴向道观后面走去。找了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将四周的杂草拔掉,搭好架子,升起火堆,又把剥完皮的兔子抹上油,放到架子上烤着,她冲着道观的方向讨好的喊道:“师父,吃饭了。”不一会,传来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旭阳面色沉重的走到火堆旁,一屁股坐下,一言不。净璃疑惑的看了看旭阳的脸色,师父没吃上野鸡这么不高兴啊。将调好的调料一层层的刷到了兔子身上,很快兔肉散出诱人的香气,净璃用刀子将兔肉片下,盛在盘子里,讨好的递到了旭阳的手上。旭阳沉默的接过盘子,却并没有直接吃,而是神情严肃的问道:“那本书是慧远给你的?”咦?是指那本《道德经》吗?“是我从黄地主家里拿来的,慧远大师说,那是道家的经典。师父,我们是修道的对吧,为什么您从来没给我看过这个呢?”净璃小心翼翼的问道。虽然她认为师父没有给自己看这本书是有原因的,但她还是想要问一问是什么原因。旭阳却不肯再回答了,他收起严肃的表情摇了摇头,冲着净璃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先吃吧。”两人沉默的吃完了饭,旭阳却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直接离开,而是帮着净璃都收拾妥当,才回了道观。抱着剩余的木柴的净璃,有些忐忑。师父今日的表现十分的奇怪,似乎并没有因为难得的开荤而高兴,反倒是面无表情,心情十分沉重的样子,自己不该听慧远的话,和尚毕竟是和尚,难道自己看了那本书,会影响自己的修行吗?真是不长记性啊,居然被臭和尚坑了两次了,嗯,第一次是害她断荤腥数日。可是她明明觉得那本《道德经》颇为深奥,值得仔细钻研啊。难道是要走火入魔?这样想着,净璃的心情也忍不住沉重了起来。她放好干柴,走到了旭阳的屋里,跪在了旭阳面前。旭阳闭着眼睛似乎正在打坐,身前放着那本《道德经》,显然正是在等净璃。“看了一晚上,看完了吗,有何收获?”感觉到了净璃的已经跪下,旭阳仍然闭着眼睛开口问道。“还不是净璃这样的水平可以完全理解的。净璃昨天读了三四遍,只觉得颇有乾坤,无法全部理解。”净璃有些沮丧。她从小就能过目不忘,当年开始识字不过两三日,就能顺利读书了,理解能力也十分过人,读书从不读第二遍,想不到这一本却始终无法参透。她上一次无法参透的,正是隔壁山寺院里收藏的经书。如果真像慧远所说,这是所谓道家经典,自己却参不透,难道自己终究并不适合修炼吗?想到这数年如一次毫无突破的打坐,净璃只觉得越沮丧。“唉。”旭阳深深地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伸手翻动身前的书,一页一页沙沙作响。只是那声叹息,却让净璃误以为是对自己失望了,只觉得鼻头一阵酸痛,她并不讨厌修炼,亦不讨厌打坐,但是为什么自己没有天赋呢。“这本书,与我所教给你的道,并不完全相同,你无须沮丧。”似乎现了净璃的心思,旭阳低声安慰,“我既然选择了你,自然是因为你天生就是修道之人,无需怀疑自己。我原本想更晚些时候再告诉你一些事情,只是如今见你乱投医,看来是着急了,既然如此,我就再为你解释一二吧。”听到旭阳的安慰,净璃的情绪立刻好转了。“你也坐下吧。”跪在地上的净璃赶忙站了起来,从旁边取来一个蒲团,盘腿坐下,认真的聆听旭阳的教导。这样的机会这一两年已经很少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反反复复的背着心法。“我们的确是被称为道派。寻仙问道,最终追求的是飞升成仙寻得大道,若是用俗世之人的说法,也可以说是长生之道。只是为师却以为,所谓大道,绝不仅仅是长生之道,如今你的修行连门都还没有入,而师父也离修为有成差的太远,因此为师也无法给你讲明白,你只需记住,何为大道,需要你自己日后来思考的。”旭阳顿了顿,见净璃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又继续说道,“为师交给你的修炼之法,并无任何问题,你也绝不是没有天赋之人,恰恰相反,你拥有许多修仙之人梦寐以求的天赋,只要找到了合适的修炼方法,比常人更加容易得道成仙。只是……”“只是什么?”净璃十分的紧张,既然自己很有天赋,为何却连门都入不了呢。“璃儿,为师只能告诉你,并不是你的原因,而是因为这里灵气尽失,早已不是适合修炼的地方。修炼需要的是灵气,可是这里却连丝毫的灵气都没有,你自然无法修炼。”“什么是灵气,师父?”净璃焦急的问道。看到净璃焦急的脸,旭阳闭了闭眼睛,继续说道:“为师,也不知道当年带着你走上这条路是不是正确的,只是,为师还是要告诉你,或许这一生,你也入不了修仙的大门。”最后一句话,给了净璃晴天霹雳的打击,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她才轻轻地说道:“可是师父,我虽然感觉不到你说的灵气,修炼也不是真的一无所成啊,我现在已经可以走路不惊动麻雀,捉鱼不惊动鱼群,我才六岁就可以背起成年人也背不动的干柴,村子里,村子里的其他人都做不到啊……”净璃的话让旭阳更加难过,这些年他常常挣扎不已,不知道自己将无辜的孩子牵连进这命运中是否适当,他伸手摸了摸净璃的头顶,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的希望,他无言以对。最终,他轻轻地呢喃道:“璃儿,你知道的,那并不是修仙……”那一刻,他以为一切或许就到此为止了吧。其实他不止一次的后悔过,后悔为什么要让自己的绝望和痛苦多一个感受者,后悔自己会因为孤独和一时的惊喜而养育这个孩子,可是如今一切都晚了。痛苦着,他看向了净璃,出乎意料,那双原本失去光芒的眼睛却开始重新汇聚起光芒,最终,那双眼睛里的坚定起来,明亮如同日光。净璃抬起手臂,摸上了旭阳的眼睛,以及他因为难过而紧皱的眉头,她语气坚定的说:“师父,我不会放弃的。您说的是‘或许’对吧,您只是说‘或许’,那就是说,我是有机会继续修行的。”旭阳看着那双转为坚定的眼睛,忽然欣慰的笑了。一瞬间,原本凝重的气氛忽然就转变了。看到旭阳的笑容,净璃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也露出了微笑:“师父,你刚才是在考验我吗?”旭阳微笑着点了点头:“为师的确是在考验你,因为要想在长生路上走远,坚定地道心是必不可少的,若是你绝望了,或者退缩了,为师也会让你现在就放弃的。”忽然,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是,为师刚才对你说的,并不是在骗你,在这里你是无法走上修仙之路的。”净璃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师父,但我不会轻言放弃的。”她能够感觉到,她的师父是有修为的人,既然师父可以修行,那么自己也一定可以。许多年后,当她真正触摸到修仙的大门时,她才明白了师父是怎样孤独的度过了一生,以及怀着怎样的痛苦和期待收养了自己。旭阳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看的这本书,其实只是一个残本,因此你无法参透是正常的。它所讲述的道,与为师日后要教给你的有些许的联系,或者也可以说,是一脉相承,但只读这本是无法读懂的,为师当年也曾经看到过此书,觉得与你益处不大,才没有提起,只是没想到慧远会与你说。你既然已经读完了,就先记在心里吧,不能读懂的地方,日后等你有所经历时,自然就会懂了。”净璃听话的点了点头。原来自己读的是一个残本啊,难怪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只是现在她最应该担心的不是这本书,而是找到让自己能够继续修炼的方法,她用力的握了握拳,暗暗的下定了决心。当时的她,甚至忘了问,既然这里无法修行,那么师父是怎么修炼的呢。看着净璃离开的背影,旭阳苍老的眼睛里却泛起了泪水,自己这样做真的对吗,真的要让这个孩子走上这条路吗,万一她穷极一生也找不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呢,要让这个孩子和自己一样孤独一生吗。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尽力去做他所能够做的。自那日谈过之后,师徒二人又回到了过去的生活,净璃将那本《道德经》还给了黄地主,并且善良的告诉他,这是个残本,然后在黄地主的你们果然是仙人的眼神中离开了。仍然是每日的砍柴,做饭,打坐,练武。她并不打算放弃修仙这条路,要寻找能够让自己修炼的方法,就要让自己更加的强大。而旭阳,从那日之后,就更加少的离开房间了,与之相对的,是每天都会从观里飞出的许多的信鸽。在看到明显累瘦了的一群信鸽之后,净璃明白,师父也在为自己而努力着,因此更加努力地背着心法,似乎这样就能更快的找到修炼的法子。每天努力着的净璃,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师父的异样,后来她也曾经无比的遗憾,若是自己早些觉到师父的异样,即使她没有能力改变结果,至少,他们师徒能够有多一些的相处。那一日,就那样突如其来的出现了。当净璃在做好了早饭,在屋外大喊大叫,却始终无人回应时,她的心头涌上了不祥的预感,当她急切的推开房门,迎接她的,是一室的空旷。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少了一个苍老的身影和一幅画。书桌上的,是被一个玉戒指所压着的厚厚的一摞纸,纸上是熟悉的字迹……那时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当她有空去回想这一天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并没有因为悲伤而绝望,似乎自己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一样,似乎她早就已经明白,这条路原本就是孤独的。尽管师父留下了嘱托,她却并没有马上离开道观。当黄地主和镇上前来求医的居民们疑惑的问她时,她微笑着告诉所有人,她的师父已经得道升仙了。在众人一声声的恭喜中,她始终在微笑着,因为她确实是这样相信的。师父离开之后,净璃又独自一人在观中住了一年,按照师父的教导采草药,制了许多的药丸,又将师父所钻研的药方都写了出来,送给了黄地主。黄地主这个人,虽然有些抠门,其实是个善良的人。师父这个人,对这些是不在意的,不曾将药方送给别人,其实是希望能够给她留一条退路,但如今,她已经决定离开了,这些也就不再重要了。将药丸都分给镇上的人之后,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她离开了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那些与她道别的人,都以为她是要与她的师父一同升仙了,她也坚信着,即使自己现在不行,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仙的。多年之后的她,想起自己对于“成仙”二字幼稚的想法,只是感慨自己的天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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