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沓黄麻纸，刘英走向柜台。
一个猥琐男被一个美娇娘一脚踢飞，这么劲爆的场景发生在店里，掌柜和顾客还都在一脸恍惚，看到刘英走过来，其他顾客纷纷给他让开一条道。
手里这一沓黄麻纸用麻绳捆绑，被刘英放在柜台，刘英对着掌柜道：“掌柜的，你们这里买纸吗？”
掌柜怔神地看着他，心想，我这纸店主打生意就是卖纸，卖书才是副业，你这问题有点弱智了。
他伸手一指，“卖啊，柜子上都是，你要哪一款？”
他将“买”听成“卖”了。
刘英朝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差点气晕。
我说的是买，不是卖！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这里收购纸张吗，我自己造纸，不知你们收不收？”
刘英连忙拍着柜台上的黄麻纸，并且往前推了推。
掌柜的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瞧着刘英英武非凡的帅气相貌，没想到，这竟然是个缺心眼的憨货。
掌柜地压下心中不悦，不屑地看了黄麻纸一眼，嘴边泛起一抹浓浓的讥诮：“客官，你是说笑的吧，我这纸店最不缺的就是纸，怎么可能买你的纸！”
刘英仿佛没看到他讥诮的嘴脸，耐心地道：“话不是这么说，开店做生意嘛，总要有个货源，您不介意试试看我这纸吗，质量肯定不比你店里的差，而且价格便宜哦！”
掌柜嘴边上的不屑更浓了：“质量好不好不用试了，老夫一眼就能看出来。”
“哦，掌柜的不愧是经营纸店多年，有眼力啊！”
“哼，就这色泽，不用看也知道，肯定不怎么样！”
他笃定地说。
店里其他客人，哄然大笑！
他们也看到了，刘英带来的纸张泛黄，不如店里满柜子白皙的纸张光洁，单凭这一点卖相就无法引起他们的好感。
“纸张都发黄了，这是放了多少年，才舍得拿出来卖呢？”个别书生在一旁看笑话。
刘英的脸色黑黑的，色泽这一关确实没有办法，浸染了黄蘖汁液就是这样。
不过来这之前，他就已经有心理准备，色泽肯定要受到诟病，因此并未生气。
“掌柜的，你看看，除了色泽，其实质感非常好，很细腻，你可以取笔过来写写，吸墨肯定不差！而且，我这的纸价格便宜呀！一刀只要十文钱！”刘英极力推荐。
一刀纸一百张，十文钱的价格只有店里的价格十分之一，按批发价来说，已经很便宜了。
他的价格一说出口，刚才还笑话他的书生也不笑了，好奇地围观过来。
这个时代，纸笔书，和读书有关的东西价格都不便宜，因此只有家境殷实的士族才能供养读书人。
他们倒要看看一刀十文的纸张，是怎样的品色。
刘英解开了上面的绳子，将纸取出来，在柜台上面铺开，示意掌柜的测试一下。
掌柜看到这些人好奇的反应，脸色变了变，这里可是他的店铺，被刘英反客为主，兜售纸张，掌柜的心里不悦更甚。
而且顾客越好奇，他越不能让刘英得逞，否则日后自家的生意还怎么做。
掌柜冷漠地摇头，鄙夷道：“再便宜也不要，你这些一看就是粗制滥造，我们可是讲究信誉的老字号！”
掌柜的一副嫌弃的样子，根本不给刘英机会。
他能在城南开设纸店，生意长盛不衰，也不是普通人家，背后通着益州士族。
纸张昂贵，获利高，也就只有世家豪强才能控制造纸工坊，并且在成都开店，而他不过是东家推出来，站在明面的掌柜而已。
弃自家的纸不用，用别家的纸，回头怕是要被东家给撕了！
因此他百般打击刘英的黄麻纸，也意在搅黄刘英的生意。
刘英眉头微微皱起，这位老掌柜平时就是一个市侩的样子，对客人爱答不理的，以为开一家纸店，就是人上人了？不可能啊。
他再次尝试着说道：“我的纸可不是普通的蔡侯纸，你们的纸张放久了会蛀虫，我这个可是有防蛀功能的。只要注意保持干燥，可以放很多年，保存得当的话十年都没问题！”
他还不知道掌柜的小心思，以为是目光短浅，顽固不灵。
然而无论他如何呼喊，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掌柜已经打定主意不会采纳他的纸张。
掌柜傲慢地抱着双臂，一双眼眶深陷的苍老眼眸露出几分嘲笑的眼神，仿佛听了笑话一般，无情讽刺道：“防蛀功能？老夫做这行二十年了，还没听说过谁家的纸能防蛀，顶多一两年就潮湿生虫，或者发霉。你以为一句防蛀功能就能哗众取宠，欺骗顾客吗？”
“不要在我店里，搅和我的生意。不买纸的话就快走，我这里不欢迎你！”
他朝着店里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微微点头，走过来驱赶刘英。
刘英怔了怔，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掌柜的态度，可不是一个生意人该有的姿态。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无论他如何不待见自己造的纸张，万万没有测试一下都不做就赶人的做法。
黄麻纸因为防蛀优越性，历史上很快就流行起来，被大规模采纳，也没见当时的读书人如何抵制。
况且他造纸的原料还是廉价的稻禾，将成本压缩到最低，物美价廉，应该能受到士族的追捧才对。
“掌柜的，你这是非暴力不合作啊！”刘英的语气也转冷了。
他的旁边，伙计在使劲驱赶这位不速之客，然而刘英的双腿仿佛钉子钉在地面，一动不动，如泰山巍峨沉稳。
掌柜脸色有些难看：“干嘛？你还想在店里耍横吗？快，把他赶走！”
伙计已经在赶了，脸都憋红了，但就是推不动！
刘英一手轻轻推开伙计，转身朝着店里的书生，“来来来！免费放送，这一沓纸送给你们了，见者有份！”
刘英也不打算把纸带回去了，在掌柜一脸难看的注视下，把黄麻纸发给书生。
他转身离开了纸店，走到店门口的一刻，他的脚步顿住，回首看了看这家店。
既然你不合作，那我只好自己开店了！
老子不仅要开纸店，还要开书店！
造纸，印刷，卖书，一条龙服务！
谁说黄麻纸卖相难看了，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价格战是怎么打的！
历史证明，价格低廉，就是有市场，等着吧！
店里几个书生手里拿着一沓纸，犹自难以置信，手掌摸着纸面，不能说如丝绸般光滑，但也不是粗制滥造。
他们从店里要来笔墨，当场写了几个字，嘴里吹了口风，字迹很快干了，拿在阳光下看了看，感觉：“还可以啊！”
“那个人呢？这样的纸张如果真是一刀十文，我要了！”
书生追到门口，然而已经没了刘英的身影。
顿时后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