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即将落下。
最有一丝余晖,将天边染得血红。
承德巷,陈府大宅。
后院湖畔,花丛紧簇,一架躺椅摆在院中,陈祗慵懒地躺在上面。
他的身侧,两名娇美女婢伺候着,一人捏腿,一人递送瓜果。
陈祗神色惬意,白皙的脸庞涌现一抹激动的潮红,他眺望着天边夕阳,更看着一墙之隔的刘府。
脑海中浮现无限遐想!
“可恶的刘英,你总算是被抓走了,与我作对,这就是下场!”
“现在肯定已经惨死牢中,很可惜没能亲眼目睹你的惨状,哈哈哈……”
“舅姥爷这一招真是太解恨了!”
只要除掉刘英,刘府就是一块无主的肥肉,陈祗已经迫不及待想咬上一口。
用一箱金银珠宝买了一块破木板,陈祗一直耿耿于怀,这笔钱一定要从刘府拿回来!
不仅如此,还有刘英经营的书店,对了,还有那个贱婢!
陈祗脑海中浮现伊竹的俏丽容貌和婀娜的轮廓,嘴边勾起一抹邪笑:“贱婢,没有刘英庇护,这回你跑不掉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已经想到要如何蹂躏伊竹。
放在女婢身上的手掌。
揉捏得更加用力。
与他孟浪乐观不同,许靖要沉稳,老谋深算许多。
许府内,许靖的病情已经好转,烧退了,能够到屋外行走。
当家中奴仆报来刘英被抓的消息,许靖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心中怒骂了吕焕一声。
“这个棒槌,怎么没有当场把刘英除掉,带回去干什么?不知道夜长梦多吗!”
唆使吕焕对付刘英的时候,他瞒下了刘英真实身份的猜测,没有让其他人知道,就是担心他们害怕退缩。
汉中王流落在外的子嗣啊,谁敢动一下试试!
另外还有一层,除掉刘英之后,必然要承受汉中王的雷霆怒火。
为了刘禅嫡长子身份不动摇,为了刘禅日后顺利继位,付出代价在所难免!
这是他们益州士族多年的心血,不能白费!
刘英这个威胁,必须剪除!
当然,付出代价的人,最好不是自己,吕焕在前面顶着,正合适!
“吕焕,你可不能失手啊!不要犹豫,务必让刘英死在牢中!”
许靖在屋外散步,等候结果。
一名老仆带来了消息,“老爷,刘英被无罪释放了!”
许靖猛然一惊,身躯僵住,“你说什么,刘英被放了,他没死?”
“吕焕,他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白痴!蠢货!”
许靖脸皮一抖,这一刻,把吕焕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
哎呦,头疼!
刚刚好转的病情,又开始头疼了。
“你把事情经过仔细说一遍,吕焕为什么把刘英放了?”许靖抽了口冷气,忍住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感,严肃的五官有些扭曲狰狞。
老仆当下,将杨洪、张苞、糜威三人联手施压的事情,如此一说。
公堂审判,他没有旁听,不知道地图的具体作用,只知道最后刘英被判无罪,最后描述起来和真相也八九不离十。
“这么说来,从刘英家中没有搜到事先安排的军事布防图,反而搜出他绘制的一份可疑地图。”
“原来如此,简直天助我也,这事没完,还有转机!”许靖瞬间振奋起来。
“快,给老夫准备马车,我要去汉中王府,弹劾他们!”
老仆犹豫着道:“老爷,可是您这病……”
“放心,一点风寒而已,死不掉,速去准备!”
许靖久违地感受到一股热流在血管中快速流动,力量感在这具衰老身躯复苏。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削弱刘英在汉中王心中的分量。
无论奸细的身份是真是假,只要在汉中王心中埋下一根刺就足够了。
而且张苞等人,扰乱司法,以权压迫吕焕释放刘英,如此飞扬跋扈,怎么了得!
以此作为借口,无论弹劾张苞还是告发刘英,许靖觉得,自己都有站得住脚的题目。
汉中王入川之初,命诸葛亮、刘巴等人制定蜀科,虽然严刑峻法,但胜在公平公正,百姓无怨。
如今有人却以权乱法,这岂不是与汉中王的初衷相悖!
即便刘英是大王的儿子又如何,因为这份图纸引发的猜疑,只要稍加引导,甚至能让益州士族对刘英产生抗拒。
这份不信任一旦埋下,就没那么容易重新树立!
虽然没有除掉刘英那么直接,但总比不作为强。
许靖找准了攻击方向,蓄势待发地前往汉中王府。
王府内,灯盏已经添上了煤油,豆大的火光在静静燃烧。
刘备双手背在身后,心情焦躁地在太极殿来回踱步,有那么几次,他都准备踏出殿门,直冲府衙,一探究竟。
哪怕只是看一眼,只要确认刘英平安无恙,他就安心。
脚步刚刚抬起,又被他收回。
“刘英不会出事的,咱要对他有信心。”
“话虽如此,杨洪处理这件事,也太慢慢吞吞了吧,这么久都没有汇报!从牢里放个人而已,至于这么长时间吗?”
长时间没有得到杨洪传回的消息,这让他心浮气躁。
“刘英,你究竟画了怎样的一幅地图,竟让你陷入不利的境地。”
“什么破图纸,让孤见到了,一定要将其撕成碎片!”
刘备竖起眉头,朝着殿外大声喊道:“还没有杨太守的消息吗,快去催!”
候在殿外的小黄门应声而去。
杨洪刚刚出了官府,立即奔着汉中王府而来,不是他故意拖沓,实在是刘英给出的修路方案把他给震惊得不轻。
在后堂值庐详谈之后,杨洪匆匆赶出了一篇稿件,一张老脸尽是激动的红光,立即出门求见汉中王。
官府和汉中王府距离不远,杨洪被小黄门催促了一下,紧赶慢赶,跑进了太极殿。
“大王!”杨洪喘着粗气行礼。
“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刘备身穿端庄袍服,缓缓转过身来,声音有些冷漠。
“大王,请看这个!”杨洪恭敬地递上了册子。
刘备瞧了两眼,眉头瞬间皱成川字,“孤问你刘英的事情,你给孤看的是什么东西,这个节骨眼,你要修路!”
他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无形的气势在殿中卷起寒风,灯光摇曳,大殿昏暗了少许。
杨洪老奸巨猾,深知此时应该说什么话:“这是刘英提出来的。”
刘备眉头一展,“哦,那没事!”
大王,您这脸变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