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文的招安队伍,仅仅出了广州城不到三里,就被刘洪祯的师侦营盯上了。珠江三角州的平原上,到处是已经割过的稻子,原本是该庆祝丰收的时节,但是沿路的村社,皆是空空荡荡。
靖武军强大的骑兵,在这样的平原上,是绝对恐怖的力量,广州城外四个卫所全部躲进了城中,谁也不敢保证陈扬的下个目标是不是广州府。
刘成文在马车上忧心忡忡,此次受两广总督所托前去招安,坊间传闻靖武军,军纪严明,从不骚扰百姓,可是从高州府逃出来的官员,全部都说靖武军残暴无比,所占之地皆如炼狱一般,强大的火器就是用来杀人的。
随行护卫的百名明军,个个耷拉着脑袋,要不是家中实在是揭不开锅,谁也不愿来接这苦差事,扛着的龙旗和日月旗帜也无力的飘荡着。
“头儿,这靖武军到底在哪呐?这都出城这么久都没见着。”
“蠢货,这次出来多远,要是靖武军都打到这了,还招个屁安啊,直接投降得了。”带队的百户,拿着马鞭重重的打在问话的小兵头上。
“少说两句,成就成了,不成咱就投了,妈的!城里的那帮混蛋,欺负老子上边没人,把这混蛋差事派给我们,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百户愤恨的骂道,招安的队伍确定之后,自己上官,就把这差事给了自己,就是因为自己没钱给他送寿礼。
招安的队伍向西走了一天,前进了六十多里,“大人,前边就是西江了,渡江过去就是高明县了。”
“找找附近的百姓,看是否有船渡我们过江。”刘成文撩开马车的帘子,探出脑袋说道。
忽然,周围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兵围了,慢慢包围了上来。上百条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呦呵!还有主动送上门的,跟你们一路了,干什么的!”带队的骑兵连长问道。
“我乃广东承宣布政使司按察使,刘成文!受两广总督所托,前来拜访靖武军指挥官
!”
“拜访?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我们指挥官是你想见就见得。放下武器,先跟我们走。”
护送的队伍被靖武军缴了武器,骑兵连长把食指和拇指合在一起吹起一声口哨,远处的江面上,忽然亮起的灯火,原来有两艘战斗帆船一直是停留在江面上,没有点灯,夜色下不易发现。
听到哨声,缓缓的向岸边驶来。
清晨,陈扬依旧趁着早上微凉的天气,在新建的军营的校场上,进行着每天都要做的体能训练,一开始在老营地跟着村民打猎就让他深深感到无力感,经过几个月的锻炼,已经能跟上靖武军长途的奔袭。”
刚刚锻炼完的陈扬,住在阴凉处拿起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端起杨茂勋准备好的茶水刚准备喝,就看到一个小兵拿着一封信快步走来,杨茂勋上前接下递给陈扬。
“敬爱的指挥官!我部在西江高明段,俘获广东按察使一人及护卫百人,金银玉器两箱,对方称要拜访您,如您同意,我部将会护送他们至高要。”
看过之后,吩咐道:“去,请陈鉴和子壮先生,去大堂议事。”
穿戴整齐,陈扬来到肇庆府的大堂,陈鉴和陈子壮,以及钱正志白清,张金彪等一众团长的,已经在那里等候。
把师侦营的信件传阅下去,陈扬问道:“子明,依你看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注:子明,是陈鉴的字)
“依在下看,对方此刻轻装简从,带了两箱金银玉器,想必是两广总督熊文灿的招手笔,集生兄你看呢?”(注:集生,是陈子壮的字)陈子壮虽然被陈扬感化,但是依旧是少言寡语,陈鉴这是给他机会让他表现呢。
“以我所看,定是熊文灿,想要对靖武军实行招安,此人做福建巡抚时就多次对海匪郑芝龙进行招安,郑芝龙受朝廷招安之后,转头消灭了,闽粤沿海多支海盗,实乃是大功一件。熊文灿也常以此事为荣,这想必是要估计重施!”
陈子壮的分析,恰好和陈扬的想法不谋而合,历史上熊文灿先是招安了郑芝龙,后来又故计重施,招降了张献忠,最后玩脱了。张献忠复叛或者说一开始就是假意投降,被崇祯一怒给杀了。
“让我来看,这就他的缓兵之计,反正肇庆打下了,西边也有老蒋在,我们不如顺江南下,直接打下广州。”钱正志在一旁说道。身后的一众团长也附和道。
“钱兄不急,既然对方来访,不如我们先见见,何况对方还带着礼物而来。总归是要见见的。”
“那就见见!”陈扬下了决定,要看对方玩什么花样“另外,钱正志即刻带领三个团,给你五天时间,拿下罗定州,十日后再回到这里,我们一起顺江而下,目标广州府!”
“得令!”钱正志领命之后,奔赴军营集结军队去了。
梧州府,蒋云英和李达站在江边看着码头里边的工人忙碌着,加紧打造战斗帆船,除了少数的留守,他所率领的靖武军,将会乘着这些战船,沿江而上,攻城掠地。
李达并不知晓系统的存在,这样的古人也不会明白系统是个什么东西,只道是召集的这些村民效率真高,船只像下饺子一样,一艘接着一艘。
经过一天的旅程,按察使刘成文终于进入了高要城中,城内整洁的街道让其耳目一新,高明城中的所遇已经让他难以置信,城内秩序井然,百姓各个都面带笑容,全然不像是被贼寇奴役欺凌的样子。
反倒是看到他这一身大明的官衣,反而有些恐惧。只道是,朝廷又打回来了,看着身后押送的靖武军士卒才放下心来。你们要回来了,欠的税银还得补上。
来到肇庆府衙门口,刘成文整理一下官服,大步迈上台阶,想要径直而入,不料却被守卫的士兵拦下,“搜身检查,配合一下!”
配合搜查的同时,刘成文一直在观察着,士兵的眼神,因为他带的两大箱子金银玉器也需要检查,防止夹带兵器。
只见搜查的士兵在面对那两个大箱子的时候,眼神之中看不出有一点波动,神色也正常,全然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人不贪财是一件难等可贵的品德,路上押送的军官,和这些士兵全然皆是。
要知道,刘成文一开始担心的不是,被陈扬咔嚓了,他担心的是护送自己的百个官兵,半路上见财起意,那才叫绝望。
进入府衙,原以为陈扬会安排些猛士,架起刀门,给自己来个下马威,震慑一下自己,没想到院子里,每个士兵像是手头都有很多事情一样,根本无人理会他,自己闹了个没意思。
“大明,广东承宣布政使司按察使,刘成文见过将军!”进入大堂,刘成文自报家门,
“贵使请坐!”
“在下这次,是受两广总督,熊文灿熊大人所托,前来拜访将军。来这之前,我还以为将军是个老成持重之人,没想到将军如此年轻。沿路所见,将军所率领的士卒各个身怀绝技,勇猛无比,且军纪严明,怪不得能在月余之间,打退三万官军,占领三府之地,真乃是少年有成啊!”
“贵使言过了,你大老远跑过来,不会就为了夸我几句吧!”陈扬被夸的有点飘飘然,赶忙打断他说道。
“在下这里有制台的手书一封,呈与将军!”说罢,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站在一旁的杨茂勋。
陈扬接过,打开看了起来,只见里边竖排的文言文,洋洋洒洒的写了三张纸,陈扬这个现代人看这些文言文,也是只大致看了意思,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你这么吊,为什么不效忠朝廷,北上建功立业啊?”
“将军虽然起于草莽,但是制台大人念及将军乃是情有可原,且将军所占之地,却并没有残害生灵,虐待百姓,实乃是大善。将军有此善心,还有如此大的成就。制台大人每念及如此,就心痛不已。“
将军如此大才,应当效忠朝廷挽救社稷,而不是在这里落草为寇,现在给将军一个机会,接受招安,制台大人将会上奏当今陛下,请陛下授予将军官职,赐予爵位。”
“眼下北方战乱,将军正好借此机会,大展身手,荡尽贼寇,还天下一个太平,将来封侯入阁也不是不可以的。”
陈扬看着他吐沫横飞,却紧紧皱起了眉头。娘的!先贤说过,“读书人的嘴,骗人的鬼”果然不假,这个按察使这么能说,一会就从草莽变成了封侯入阁了。
“用贼寇,打贼寇,你们制台大人可真是打的一个好算盘啊!”陈扬不屑再与他打交道。
“送到礼物我收下了,回去告诉你们制台大人,让他在广州好好加固城防,十日之后,我在城下见他,到时他若是想投诚,我会同意的!”
说罢起身就走。
留下,刘成文在堂内独自一人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