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一早,杨茂勋理清了昨天的战况,向陈扬汇报,除了七千多具明军的尸体,另外俘获了四千多俘虏,有的是在战场被俘的,但大多数具是在长沙城外抓获的流民。
长沙城一面临江,三面都是陆地。昨天夜晚,十几艘战斗帆船,穿越过明军在西面临江的长沙通货门、潮宗门、驿步门、德润门,四个城门的炮火到达长沙城北的湘江江面上,对北面的江面形成了封锁,陆地上四千多的俘虏,正在靖武军的指挥下,围着长沙城南、北、东三面挖掘壕沟。
“挖沟深度最少要挖到八尺深,宽度要有一丈,三面要连贯起来,各段盯好了!谁要是在这上边出差错,本官治你们的罪!”
李达骑着一匹战马,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带着一队人在城南巡视着,这是陈扬昨夜亲口交代给他的任务。所以他一大早就跑到连夜搭好的战俘营,骑在马上用鞭子抽打着那些好不容易熬过一夜风寒的俘虏,直到所有的俘虏都集中到了一块他才罢休。
昨夜在城门口没有挤进城的年轻人,没有走多远就被追击的靖武军给抓了起来,靖武军的军爷们,把他们驱赶到城外东南方向的一个空地上,盯着他们用自己收集起来的木材给自己搭了一圈木制的高墙,一直折腾到将近黎明他们才闲了下来。
官军溃逃的时候,年轻人把之前跟着的那个官军老爷的帐篷收拾起来背在了身上,这才能保证在这寒冷的早春没被冻着,即使是安定下来,年轻人也没有放松警惕,虽然大家都是被俘的俘虏,相互之间也是威胁。就在黎明的那一会儿的空档,就有很多忍受不了寒冷的流民,打上了他帐篷的主意。
吃食,帐篷,衣物,任何有用的东西都容易遭到别人的觊觎,进来的时候年轻身上藏着的,一把短刀被看管的军爷搜身搜走,他不得不捡起一块大一点的石头防身。一会的功夫战俘营里因为争抢物资已经发生了好几起争斗,无一例外参与争斗的,都被赶来的军爷砍去了脑袋挂在的一旁的木墙上。
和年轻人一起的老人看着木墙上挂着的人头,叹了一口气,感叹这世道的艰难。早上起来四千多战俘,难得的吃到了靖武军给他们准备的一碗浓稠的米粥。年轻人小心的端着两个木碗,那是他们从彰德府被官军掠走的时候,从家里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两个物件。
“爷,好久没吃过这么稠的粥了。”年轻人递给长者一碗,自己端着一碗大口的吸溜了一下。
长者轻轻的接过孩子递过来的那碗粥生怕一不小心洒出去了,“有这这碗吃食,咱们存的那点粮食就可以省下来了,你可要放好了。”
年轻人又喝了一大口,咽下去之后说道:“放心吧爷,都装在布袋里在我腰上缠着了。”说罢直起腰来扭了扭腰身,身上裹着厚厚的衣物,完全看不出来腰上还缠着东西。
俘虏吃过饭,被李达带着人一路驱赶着来到城南,昨日他们安身的营地,今日早就化成一片的灰烬,也不知他们跟随的那个军爷是否还活着。他目力极好,望了一眼城上高高在上的官军,暗道死了最好。被分配好任务后,年轻人连同四千多的战俘开始挖掘包围长沙的壕沟。
“喂,后生,你还活着呢?你爷呢!”年轻人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喊道。忙着手里的活计,扭头看向男子,“是你呀,叔!昨日们想进城没进去,在这外边就被抓了,我爷在前边呢!”
男子和年轻人都是河南人士,一个属彰德府,一个属卫辉府,被官军一路南下裹挟而来,算得上是同乡,两人路上没少吃官军手中鞭子的毒打,所以此刻就是说话也是悄悄的说,手中的活也不敢停下来生怕惹怒了监工吃一顿打。八壹中文網
“叔,我看这帮流寇,和之前遇到的一点也不一样,最后他们会怎么处理咱啊?”年轻人对未知的命运很是迷茫,被官军裹挟的时候每天身边都在死人,总感觉自己哪天也会死去,现在又被官军口中的流寇俘虏,未来更是无法想象。
“管他作甚,他们让咱干啥,咱就干啥,他们早上还能管顿饭肯定不缺粮食,不惹事一定不会杀咱的。”
年轻人没有在中年男子这里得到答案,自己也不再言语了,低头开始一心挖掘着脚下的泥土,不时偷瞄一眼远处的监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稍微的休息一下。
“军门,贼兵在城外大掘深沟,想把我们困死在这城中!”长沙知府衙门现在成了卢象升的临时驻地,大堂也成了他与各营将领议事的地方,知府衙门各房的司吏,衙役都被转移到他处办公。
先前各营的将官们,全都在卢象升面前痛斥着靖武军的残暴和狡诈,他们这么做一是为了给卢象升台阶下,必定卢督爷吃了这么一个败仗脸上无光,同时也能撇清自己战力不行的责任,贼兵势大不能怨我吧。
“先前本官派出的召集各处兵马的信使都派出去了吗?”卢象升对着一旁的幕友问道。他在进城之前就让幕友写好书信,因为担心路上出差错一个方向派了十几个骑兵去送。
“回军门,在贼兵合围之前就派出去了。”幕友在一旁答道,只是说完之后,还想再说什么,看看堂中各营的将官又收了回去。
“各位回营整备好各自的兵马,缺什么到本官这里说与本官,贼兵挖壕沟是怕咱们出城突袭,不足为惧。待本官召集的各处兵马来齐,再出城与之一战。”卢象升沉声说道。
众将官答道,躬身退去。留下卢象升和幕僚留在堂中,“你似还有话同我说!”卢象生率先问道。
“在下想说江南江北,河南湖广可战之兵并无多少,怕是军门的军令各地的巡抚会有不从。”幕友小心的说道。
“李重镇呢?”卢象升再次问道。
“李将军和祖总兵残军,依据骑兵之利连夜逃往湘阴,贼兵昨夜只是打到长沙城下,,没有向北追击,两人应该到了湘阴。”
卢象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昨日祖宽丢下陈永福独自逃跑,恐怕不会溃败的那么快,“派人设法向两人传令,令他们驻守湘阴,听候军令,命城内各部严守城防,防备敌军攻城!”
幕僚领命,将军令拟好,安排分发下去,留卢象升独自一人在这里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