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澧都的百姓是在惊叫声中醒来的。
镇国将军府大门前,一个人被捆着跪在那里。有过路的人觉得好奇上前一探究竟,却发现那人跪在血泊里早已没了气息,而且被割了耳朵。南越国的人都知道,只有那些叛国的人、江湖上那些欺师灭祖的人才会被处以割耳之刑。这些走到哪里都是会被人丢菜叶子丢鸡蛋的。
待巡防营的人赶来时,在满地的烂菜叶子中发现死者是御林军统领后,忙派人前去其家中查探。结果发现陈家如同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尸体的碎块,整个前厅已经是一片血海。几个门房是被石子击穿了脑袋,包括陈老太太皆是被割断了喉咙。丫鬟奴仆无一人生还,连一鸡一鸭都没有放过。
短短两天内,澧都两名官员被灭门。一时间澧都人心惶惶,今日更是因为御林军统领跪死在将军府门前而议论纷纷。
“耳朵都被割了,定是他当年背叛了秦大将军。”
“老身还记得当年大将军府一家死的可惨了。”
“听说当年将军府上下五十七口都被杀了呢。”
“如今看来肯定是这陈统领背叛了秦大将军,要不也不会被割了耳朵。”
也有百姓开始怀念起昔日的将军府。
“想当年将军府里的人都没一点架子,对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和和气气的。”
“是啊,将军夫人还时常会给穷苦人家送粮。”
“照我说啊,这陈统领就该被剁碎了喂狗。他根本不配跪在将军府门前。”
一时间百姓们都开始怀念起昔日的镇国将军府,人们讨论最多的,便是秦大将军如何如何的忠勇无双,还有将军夫人出生世家,貌美无双却毫无豪门贵妇的架子,是多么的和蔼可亲。
而昔日背后操控一切的荣亲王府,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年近五十的荣亲王萧映一脸怒火,指着身边的冯轩劈头盖脸一顿骂。“当年本王就说事后将他处理了,你劝本王说多一个人为本王做事是好事。你现在看看,那陈升的死相,谁知道他死之前有没有把当年的事说出来?”
冯轩倒是心平气和的给萧映倒了杯茶送了过去,“我的王爷,您先息怒,先不说这些年那陈升替您做了多少事,就算他死之前将奴才供了出来,那些人也没有证据。”说着又将萧映扶着坐下,“王爷您倒过来想想,若真是秦家那失踪了的小丫头回来报仇了,离那秦家军的虎符现世的日子,还会久吗?”
萧映一听那令自己垂涎已久的虎符,眯了眯本就不大的眼睛。“你说的没错,只要本王得了那虎符,这天下就是本王的。一个小丫头而已,她还能掀起什么浪?”
见萧映怒火渐熄,冯轩又宽慰道:“再说了,咱们荣亲王府防卫如此严密,就说这么多年,那位可曾从咱们这落到半点消息?”
被冯轩捋顺毛的萧映此刻也飘飘然起来,“那是,这还是多亏了你,让本王的王府如铜墙铁壁一般。就算那秦家的小贱种敢来,也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八壹中文網
狡诈的冯轩附和的笑着,“王爷说的是,咱这王府可是龙潭虎穴,还会怕她一个小丫头不成。王爷,咱们现在要想的,是让谁来接这御林军统领的位子。这陈升一死,那头肯定会抓住机会收回御林军的指挥权。”
萧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燕王府
萧北宸静静地坐在书房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桌案。
秦淼儿以如此残忍的手段短时间内杀了两户人家,如今也知道了背后主谋,她会不会直接就去闯了荣亲王府。荣亲王那个老狐狸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如今肯定已经惊动了他,那老狐狸肯定加强了戒备,也许正等着秦淼儿送上门……
“凌川。”
门被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屋内,“主子。”
“让燕十三回来见本王。”他不想秦淼儿掉进那老狐狸的陷阱,虽然他很想扳倒荣亲王府,却不希望那个人是秦淼儿。
不能让她继续这样冒险了。不仅仅因为她是秦家唯一的血脉,更因为她早已烙在了他的心上。
凤羽此时也在思考如何翻了那荣亲王府。虽然复仇心切,这些年养成的职业习惯却不允许她任性而为。义父只给了她半年的时间,要在半年内铲平朝廷一品亲王,还是个把持朝政的亲王,着实要好好思虑一番。
一连几天想不出较为稳妥的办法,夜和鬼只查了一些荣亲王府的皮毛消息。暗中查探只知那荣亲王府除了守卫的御林军,外围的暗哨就不下于五十人,而且武功都不低。
揉了揉眉心,凤羽将那块仿造的御林军令牌拿在手中若有所思。
此时离霜匆匆的进了房间。
“少主,这是阁主传来的消息。”说着便将手里的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竹筒递给了凤羽。
凤羽接过竹筒,用指甲挑开,取出里面的纸条。白色的纸条上面只简单的写了几个字,“望京城白家”。随后便问了句:“这白家是什么情况?”
站在一旁到刹开口道:“镖行起家,几年前开始招纳江湖人士,逐渐在江湖上积累了不小的名声。不过私底下也干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甚至还扮过流匪劫过朝廷的赈灾银子。”
凤羽冷哼了一声,语气嘲讽:“名门正派。”
魅影阁的命令,白纸为灭,红纸为护。这个规矩只有那些有能力出阁执行命令的人知道,这样即使消息被有心人得了,也只是知道一个名字而已。
离霜诧异了一下,“少主,那这边的事还没忙完。”
“先缓缓,那荣亲王府,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先完成阁主的命令。”阁主已经很少管江湖琐事了,如今下令让自己亲自去,定然是要紧事。这么多年的习惯,她从不问原因,只管领命杀人。
“今日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赶往望京城。”
“属下遵命。”四魅一齐领命,各自回去休息了。
月上梢头,凤羽坐在窗边看着天空,又开始想如何对付荣王府。
想着想着,又想到当年那晚被灭门的惨状。磨了磨后槽牙,她跃出院子,一路轻功朝着荣亲王府的方向飞去。
今日萧北宸原本是想过来远远的看看她,却发现这看似寻常的宅院守卫相当严格。除去来回巡逻的侍卫,暗处潜藏着的暗卫也都非寻常人。一时不知秦淼儿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会有这么一支势力。
未等他做多思考,便看到一黑衣女子从府里运着轻功飞出了府里。
在这么多的暗哨守卫着的宅院里出入自如,这人定然是宅院的主人了,萧北宸当下连忙跟了上去。
追了没一会,他就发现这女子是奔着荣亲王府去的。顾不得其他,萧北宸忙加快步伐,追上了她。
凤羽察觉到身后有人追她,此人定不是四魅,四魅即使跟着自己都是暗中潜伏,绝不会如此大的动作极易让别人察觉,更何况来人并非一人。
凤羽寻了一处房顶停下,抽出折扇轻轻一按,那寒如冰凌的利刃便从扇骨里弹了出来,扇面顿时长了约两寸。
待那人靠近,素手一翻使出全力朝那人攻了过去。连续数声轻响,瞬间交手七八招,尽是凌厉至极的杀招,毫无花俏可言,每一式足以致死,稍一不慎定然血溅当场。
跟在萧北宸后面的暗卫们都吓的目瞪口呆,想上前拉开却又不知从何着手,眼看自家王爷只守不攻,形势越来越急,不由得心惊肉跳。
格挡变得越来越困难,慢慢被压得透不过气,冰冷的黑瞳宛如面对的是弑亲仇人,只有森然的杀意。这样下去萧北宸担心只会招架不住,只得开口跟她说话,“淼儿,快些停手,我是萧北宸。”
凤羽听到熟悉的名字,手上招式瞬间去了力道,却因一时不能完全收回,折扇划破了萧北宸的胸膛,渐渐浸出了血。
收起折扇,看清眼前的人,凤羽蹙了蹙眉,虽然她收住了内力,伤口并不深,可这血顺着衣襟溢出,在他那月白色的长衫上,非常刺目。烦躁的不再去看,凤羽转身就要离开。
萧北宸不曾低头,直直地盯着她,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淼儿,我知道你要去荣亲王府,别去,那里并不简单。”
凤羽推开他的手,只淡淡的说着:“王爷认错人了,在下凤羽,不是王爷口中的什么淼儿。”说罢便转身要走,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奉劝王爷一句,最好不要再派人跟踪在下,否则在下不能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被萧北宸这么一打岔,凤羽只得折回了小院。留下萧北宸独自在别人家的屋脊上对着月色享受夜风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