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人流挪动,王钧也颇感兴趣地到了甲板上。
离别在即,不少乘客都非常激动,不停向岸上的亲友挥手告别。
费力地挤到前排,王钧靠在甲板的栏杆上,看见系在码头上的缆绳正在被松开。
穿着蓝色马甲的船务公司职员在岸边拉起了一道防护线,以免有人因激动过度而导致落水。
紧接着,船上的汽笛响起,预示着锅炉工人已经就绪,准备升火启航了。
在众人的情绪感染下,王钧也扶着栏杆,朝下面挥了挥手,大声说道:
“再见,不,再也不见!我再也不会回到这个鬼地方了……”
这话刚说完,他就感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
连忙警惕地转过去,却看到教授查尔斯和他的学生站在自己的身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学生罗伯特也学着教授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认同地说道:
“我没有说错吧,外乡人都不喜欢英国,你们这帮人太讨厌了。”
王钧也跟着点点头,附和道:
“没错!尤其你们那副不可一世的高傲嘴脸,让人看见了就想挥拳头。”
教授听完轻轻地锤了罗伯特一下,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你们米国人太没有礼貌了,就连我都忍不住想骂你。”
罗伯特摊开双手,无奈地说:
“我已经很有礼貌了,是因为你们的规矩太多,谁都受不了……”
教授指着他的双手说道:
“你看,这个动作在我们看来就是很无礼的举动。”
罗伯特无语地拍了一下额头,没有继续分辩下去,但是看他的脸色,还是很不服气的样子。
巨轮的汽笛再次响起,它的三个烟囱也紧跟着冲出一股巨大的黑烟。
底部的螺旋桨缓缓启动,船身猛的震了一下,然后缓缓转向,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驶向碧蓝的大海。
巨轮离开了港口,甲板上的人群也不再拥挤在一起。
人们逐渐散开,但是兴奋劲还没有消散,所以他们会去餐厅、舞厅、棋牌室这些地方继续自己的社交活动。
巨轮进入大海之后,王钧的身边空旷了不少。
他转过身,坐在固定栏杆的台阶上,抬头望天,惬意地享受着这从未见过的碧海蓝天。
伦敦的天气实在太糟糕了,他在那里生活了几个月,愣是没见过几次太阳。
正当他思维模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眼底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一个印象深刻的倩影。
他猛的惊醒,睡意立马消散,连忙抬头看向一等舱的观景台。
却见一位靓丽的少女站在那里,神情忧虑地看着大海的方向。
道森……
不对,我记得她的姓氏是道森,名字叫什么还不知道……
她现在穿的并不是刚见面时的白色风衣,而是换成了浅绿色的长裙。
也许是感觉一种颜色太过单调了,在长裙的外面,她还披了一件镂空的白纱罩衫。
在青翠的底色中,点缀着几朵洁白的小花。
看上去,就像是在满墙的爬山虎里面钻出了几朵杂色的牵牛花。
倔强,且调皮。
仿佛是感应到了王钧的目光,楼上的少女也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毫不在意地转过头去。
也许这道目光太过于炽热了,少女再次看向这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转向其他地方。
好像有戏!
王钧左右瞧了瞧,跑向二等舱的入口。
那里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一只长颈花瓶,花瓶里面插着几朵百合与月季花。
他冲过去拿出一支粉色的月季,不顾侍者的呼喊,又赶紧往一等舱的楼道跑去。
顺着楼梯爬上顶层,观景台上的少女还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双手扶着栏杆,继续看向远方的大海。
王钧站在原地平复了一下呼吸,用手指拢了拢下头发。
刚才跑得太急了,也不知道发型有没有乱。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等呼吸略微平息以后,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少女身边。
王钧犹豫了一下,慢慢把手中的月季推到对方眼前。
少女的思绪好像被粉色的花朵给打断了。
她低头瞧了一眼月季,再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王钧。
王钧见自己的策略奏效了,连忙用深情的嗓音说道:
“你的衣着像夜空般绚烂;你的面容像花海般迷人;你的气质像大海般沉静;你的魅力像黄鹂鸟的亲吻……”
“美丽的淑女,请问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么?”
“噗呲……”
眼前的少女听完以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连忙用手指捂着自己的嘴巴,过了好几息才恢复正常。
清了清嗓子,她眼带笑意地说道:
“你们那里有见面先送月季花的习惯么?”
王钧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花朵。
这不是玫瑰吗?
正当他不知道该不该尴尬地时候,少女接过他手中的花朵,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呃……哈哈,是我失礼了,我叫杰克.王,一个来自远方的旅行者。”
王钧忍不住抓了下后脑勺,尴尬地说道。
少女抬头,用娇俏的眼神白了他一眼。
“西尔维娅,一只藏在笼子里面的金丝雀。”
好了,现在知道她的名字了。
但是!
接下来该说什么?
少女把月季攥在手上,迷茫地看着远方,用飘渺的声音说道:
“你说,快乐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王钧想了一下,答道:
“快乐都是相对的,当你衣衫褴褛、沿街乞讨的时候,能吃饱饭就是快乐的;
当你刚刚吃饱、却又感觉寒冷的时候,能租到房子就是快乐的;
当你形单影只、孤单寂寞的时候,不用担心,找我做同伴肯定会是快乐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被她的家人保护得太好了,就连贴心的朋友都没有。
现在正处于青春的迷茫期,搁这伤春悲秋、怀疑自我呢。
“噗呲……”
西尔维娅轻笑一声,再次抬起头来。
这次她认真地看着王钧,蓝色的眼睛里面透出大大的好奇。
“你的脸皮一直都是这么厚的么?”
王钧还想继续开几个玩笑,让这姑娘对自己的印象更深刻一点。
但是一位“绅士”从后面走来,站在少女的另一边。
他对王钧和善地笑笑,然后对少女说道:
“西尔维娅,在外面得小心一点,现在骗子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