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林染跳楼一事,在全校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司野没赶上,不多不少正好“热闹”了能有一周,在校学生说什么的都有。
但凡死得蹊跷的,在大学校园里最后的版本都会归结到诡异事件上,所以司野从沈埙的嘴里听到的就是——
大抵那幢废弃的实验楼里邪门,之前没废弃的时候就有晚归的学生看见过不干净的东西,也有学生在洗手间里听到有人在哭,这可能也是实验楼被废弃的原因吧。
“所以林染说不准是被什么勾过去的,跳得楼。”沈埙说到这儿又解释了句,“当然,我这也是听别的同学说的。”
司野想了想又问他,“警方已经定论了?”
沈埙摇头,“听说还在走访,但依着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初步判定是自杀。”
“肖旭是本市的?”司野问。
否则不住宿舍他住哪?
沈埙痛心地看着他,“司野,我求你长点心吧,你是之前不怎么来学校,但毕竟一个寝室的,了解一下室友能死吗?”
司野无语,“我这不正在了解吗?”他就想确定一下正在本市的那位是不是肖旭啊。
沈埙也懒得跟他掰扯了,说,“肖旭的家在外地,他有亲戚在本市。”
司野了悟,又问他什么时候能来学校。
沈埙闻言摇头,“他太爱林染了,这次打击不轻,没跟着去不错了。”
司野愕然。
这感情……听着还不是一般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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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同系几位活跃的同学攒了局,邀请大家去唱歌。沈埙是活跃分子,这种场合肯定少不了他,不但少不了他,而且还得是他这种性格的人才能张罗起来。
要说沈埙这个人,其实也是很受姑娘们喜欢的。身材好,结实健硕,一米八五很标准的高个儿,浓眉大眼,属于阳光型帅哥。
用系里人的话说就是,如果没有司野,沈埙就是本科生部的校草了。
偏偏就有个司野。
从颜值抗打程度上来说,沈埙是甘拜下风的。但这司野动不动就不在学校,弄得沈埙也是牙根痒痒:不在学校你就把校草的头衔让出来啊。
沈埙的校草之路折于司野,研究生部还有个程斩,他想晋升都难。
但沈埙觉得,司野身上就是有股子劲,有那股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劲。以前司野病恹恹的,总会让沈埙觉得他需要人照顾,心生不忍的。
现在司野生龙活虎的,跟从前大相径庭,可沈埙觉得这样的司野更想让人亲近,于是,在邀请名单里,司野首当其冲。
司野一听,“不去,没兴趣。”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的事,但也绝对相信他是个古老的灵魂,跟这么一群小屁孩过夜生活?
沈埙伸胳膊一下箍住司野脖子,“你不是想了解林染过世前的情况吗?她同寝的我也邀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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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的ktv不远,从大学城出来搭车大概十来分钟就到。
司机老刘依着司野给的时间,早早地就等在校门口了。司野跟沈埙几个一起出来的时候看见了老刘,又是故作歉意,“忘跟你说了,我今晚住校,不回去了。”
老刘的脸都快绿了。
“来都来了,也别白来。”司野吩咐,“正好我们有一些同学要去唱歌,路程也不远,你就来回多跑两趟送大伙去吧。”
沈埙他们几个一看,豪车中的战斗机啊。
老刘脸色更难看了,跟司野说,司家的车不能这么用。
司野吊儿郎当的,“要不然你给老爷子打个电话申请一下?”
老刘哪敢因为这点事去打扰司老爷子?但心里始终有点气,就给管家去了通电话。管家听了事情原委后不悦,给了老刘一通骂——
“小少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那么多话呢!这次小少爷从云南把二小姐带回来,老先生对他很是刮目相看,有点眼力见!”
就这样,司野跟遛狗似的一趟趟遛老刘,将同学们都送到了ktv包厢。
最后司野尚算仁慈,打发走了老刘,不用他在外面候着了。
只是让司野没想到的是,程斩竟然也来了。
沈埙说,“程学长白天给咱们上课多累啊,而且趁着这次有交集赶紧熟络熟络,方便以后。”
司野不解,“方便以后做什么?”
“他是研究生部的,又是老师们眼里的香饽饽,听说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单位等着撬他呢。咱们要是有了学长做加持,那不管是考研还是到外面都能顺当点吧?咱们学校研究生部多难上啊。”
司野觉得……沈埙可能错估了形势。
程斩那个人,性子冷淡薄情不说,轻易不跟人留什么交情,再者说了,程斩在这世上存在就只有一个目的,封印巫灵,至于沈埙说的那些,他可能压根没放在眼里吧。
后来沈埙说了实话——
“其实当时我邀请程学长的时候心里也没底,也做好被拒的准备,就是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是啊,司野觉得程斩肯定不喜欢这种场合。
张罗的订了个挺大的包间,大家热热闹闹的。林染同寝的姑娘有两小时的打工,晚些到,有男同学去接了。
司野百无聊赖地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身边人聊天。沈埙去唱歌了,那嗓子特亮,司野身边围了仨姑娘,嘻嘻哈哈的。
程斩呢,身边也是围了一圈人,男的女的。
司野去买啤酒回来的时候,被程斩堵在了过道上。
过道幽暗,司野眼皮都不抬一下,故作没瞧见,脚一挪,打算绕过他。
程斩身形一挡,截住了他的脚步。
司野这才挑眼,吊儿郎当的。
程斩双手插兜,过道的光落进他眼睛里,深邃,幽暗,沉又染笑的。
“怎么一整晚不跟我说话?就跟不认识似的。”
司野之前喝得有点急,现在酒劲开始上头。他干脆往墙上一靠,漫不经心地笑,“别把帽子扣我头上啊,上午是谁不认识谁啊?”
还问他叫什么,装得挺狠。
不是能装吗?继续装呗。
程斩看出他眼里的不满,嘴角似有似无地往上弯了弯,凑近了他,“生气了?”
“不敢,学长。”司野哼笑。
程斩忍笑,“连哥都不叫了,还不敢呢?”
司野头晕,不想跟他在过道上闲聊,抽身想走。程斩腾出一条胳膊,一手撑墙挡住他去向。
不让他走。
行吧。
司野干脆重新靠回墙上,双手插兜,跟程斩目光相对。
两人距离近。
司野喝了酒,喝的是啤酒。程斩也喝了酒,气息却比他的要烈,喝的应该是红酒。醇厚又浓烈的气息裹挟在程斩这般光风霁月的男子身上,就显得格外惑人。
程斩低笑,“上午我在上课,总不能在课堂上跟你叙旧吧。”
司野呵笑一声。
“好。”程斩语气低低的,却始终有笑意,“我跟你道歉,是我错了。”
他中午在食堂的时候就是冲着给司野道歉去的,不想林染的话题惹得司野不悦,脾气一上来,活生生地将他扔在了食堂,眼前一口荤菜都没动。
司野微微一怔,没想到程斩会主动跟他道歉。
也不是说多有气,但也不是一点气都没有。可让他这么一道歉吧,好像真就气不起来了。
司野嗯了一声,懒洋洋的。
程斩见他眉宇间不想有气的样子,却是这个反应,真是又气又好笑,问他,“你这声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知道了的意思。”司野解释了句。
程斩还想说什么,斜对面包间的门一开,是沈埙。
“司野——程学长……”
他原本是出来找司野的,不想就看见个男子一手撑着墙,明显挡着司野。等他这一声叫出来,男子也跟着回头,沈埙这才看清是程斩。
眼前的情况一时间叫沈埙有点懵,再开口结巴了,“那个……大家都等着你、你俩呢。”
……
人一多,ktv里的环境就热闹。
程斩是万众瞩目的,所以不少同学就嚷嚷着要他唱一首。奈何程斩对唱歌没兴趣,推脱说自己不会唱。
不少姑娘们挺失望的,但也不敢勉强。许是觉得程斩虽说来参加聚会了,可骨子里还是有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司野心想,让个活了这么久的老东西唱歌,他能唱什么?唱洪荒时代的战歌吗?
不过他觉得,程斩那嗓音条件,估计唱歌能挺好听。
大家撺掇司野唱歌的时候,司野没拒绝,大大方方的。
有好几个同学自告奋勇要跟他合唱,因为大家都有感觉,这次司野回学校,性格变化挺多,以前内向得很,同学们跟他都没什么来往,谁知他原来是这么爽快的人,并且很容易跟大家伙打成一片。
最后还是沈埙近水楼台,挤走了一众pk者,顺利拿到了另一只话筒。沈埙选了首挺老却很应景的歌——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司野不大会唱,但跟着沈埙也能把歌给捋下来了。老歌都有朗朗上口的特点,所以对于司野来说并不难。
他一唱,那些个女同学就纷纷尖叫和摇鼓槌的。
司野唱歌好听,嗓音迷人。
沈埙唱歌也不错,唱歌的时候一条胳膊还搭着司野的肩膀,挺哥儿们情深的。只是这厮唱着唱着就不正经了,故意把歌词唱成“睡在我身下的兄弟。”
众人都在起哄。
司野笑着踹他一脚,“给小爷滚蛋!”
沈埙嘻嘻哈哈地躲过了司野的脚,又故意说了句,“别啊兄弟,试试呗。”
说话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扭头寻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又跟司野打闹去了。
昏暗的角落里,程斩看着这一幕,眼神冷冰冰的。